秋,已步入尾声。
空气中弥漫的萧瑟愈发的强烈,枝干上残败不堪的枫叶在破碎的时光下交织着今世的回忆,情愫于下一阵风起时,欣然落下。寻找着下一世的寄托。
阑珊的雨意悄无声息的席卷了整个都市,整座城市都沉浸在嘈杂的雨声和飞驰而过的车辆扬起的刺耳的车鸣声中。
浮光街上那个孤独的背影则亦然的成了这座寂寞都市的诉说者。
那个身影的主人叫源,他二十五岁。
源长的很清秀,留着干净的短发,棱角分明的面庞用标致形容也不为过。现在的他在一家报刊上班,业余时则拥有着都市男人很难具有的良好生活品质,爱看书,不逛夜店。但这样子的他却依旧品尽了孤独这杯酒。
在这样一个雨天,源又想起了樱,那个在生命中一闪即逝的女人。她是那么的不真实,源曾一度以为这是一个幻觉,但心口的疼痛却告诉他这一切都,存在过。
2014年6月27日。
那天的雨跟今天的一样,带着一丝猝不及防,大街上各色各样的人都与之不期而遇,但又好像是如期而至,只为原本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在一个特殊的时间,特殊的地点撑起一把伞。
谁也逃不过上天精心的安排与策划,这就是所谓的宿命。这意味着,我们必然在一个对的,错的时间里遇到一个错的,对的人。
那时的源刚好从图书馆里出来,迎面而来的雨滴不禁让他皱了皱眉头,他并不喜欢雨天,不对,他应该更多的是不喜欢雨天所带来的压抑,那种挥之不去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当他撑起伞的那一刻,他看见了为躲暴雨而站在对面公车亭下颤颤发抖的樱。
源无意识,也可以说是下意识的就走了过去。
樱穿着黑色的长裙,风雨中她使劲的抓住飞起的裙边,棕色的长发也已带上些许的雨滴。
源走到她身旁,将雨伞往前靠了靠,樱抬起头看了看他,轻声的说了声谢谢。此刻的源才发现眼前的女孩竟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而且还是那种纯粹的蓝色。他记得他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蓝色的眼睛代表灾难。
他抬起头看了看那毫无消减的雨意说到,你要去哪,我送你吧。
源看到了樱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的犹豫,但她于下一刻还是回答道,北街。
北街离浮光街不过几百米的路程,但两条街上的商业经营上却有着很大的差异。浮光街上有的是书店,咖啡馆等社会名流经常出入的场所,而北街却与之大相径庭,街道两旁林立的更多是舞厅,歌厅,洗浴中心等娱乐场所。如果把浮光街比喻成人们精神上的天堂,而北街则必然成了罪恶的渊薮。一面天堂,一面地狱。
北街就好像一颗毒瘤生长在城市的中心,源,是这么认为的。
几百米的路程,他们走了近二十分钟,最后在一栋民房前停下。两个人一时竟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两者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雨滴落在地面上发出哗啦的声响。
这是你家?
源首先打破了沉寂,问道。
樱点了点头,她的肩上披着因为冷而源给她披上的大衣。
好,那你上去吧,我走了。
嗯,对了,我叫樱,你呢?
源。
能把你的号码给我吗,都没好好谢谢你。樱脱下大衣,递给源。
源本来想说不用了,但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他竟找不到一份拒绝的理由。
交换完号码后,樱转身上楼,在楼梯转折处,她转身驻足望了源一眼,两人相视一笑。此刻的他们不像是两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反而更像是一对在分开时依依惜别的恋人。
压抑的雨季原来也会发生美好的邂逅,源想到。
对一个事物上的认知上改变并不需要很大的过程,只需要在一个契合的时间点,被一个对的人赋予上特殊的意义。
源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并不是经常的运动,故身上没有模特那种健壮的肌肉,但修长的身躯下也看不到一丝荏弱的气息。
爱尔兰的风笛声在源的房间内像水一般流淌着。
客厅桌上传来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源拿过接了起来,电话那头是母亲的声音,大概意思就是让他准备一下明天的相亲,是一家网络公司老总的女儿,母亲让他别错过,他不好意思违了她的意,应允了下来。
今天,离源见到樱已经过去了五天,但此刻的他却愈发的想见到樱,他忘不了那双蓝色的眼睛,手指在电话簿上不停的滑动着,但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有打过去。
他莫名从抽屉里找出上次朋友来他家时忘在这里的香烟,抽了起来,朦胧的烟雾从手指处缓缓升起,交织着桌上咖啡冒起的氤氲水汽勾勒出,樱的模样。
香烟是每个男人前一世的生死恋人。
你并不一定需要特意的去学它,抽烟是每一个男人天生的附加属性,就像此刻的源,他的动作里看不到一丝第一次抽烟所具有的生疏。
源蜷缩着身子,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努力的想把一切黑暗吸附到身上来分担他此刻的孤独。
第二天晚上。
源的对面坐着一个女孩,皮肤白皙,长得十分的精致,长披过肩的黑色长发搭衬着红色外套更为其平添了几分妩媚。长的很美,比樱还美。但源的脑海内更多充斥的是那个对他相视一笑,有着蓝色眼睛的樱。
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是樱的。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扰耳的DJ舞曲,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更夹杂着一丝惶恐,源为此着急的站了起来,樱好像是在一个叫末日世纪的歌厅里遇到了麻烦,想叫源过去帮忙。
源对着眼前的这个女孩露出歉意的笑容,说出了他有急事要先离开,并礼貌性的与其交换了电话号码。
飞驰的出租车将街道两旁的灯红酒绿都远远的抛开,坐在车里的源着急的握紧手中的手机,并一次次的催促着司机快点。
北街,这个‘人生流浪者’的避风港,它成了那些失意者唯一的一个安身之所。那些现在的失败者或那些一生下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之人在这奢靡的物欲中迎合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这个峥嵘的城市中心不停地发酵,腐烂。
嘈杂的DJ声和人们的叫喊声交汇在了一起。舞厅的空气里无不洋溢着最原始的气息,在男男女女有意无意的碰撞中,荷尔蒙的气味被发散到了极致。
源走在舞池中,努力的想看到樱的身影,最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被几个男人围住的她。
此刻的樱,面色苍白,舞厅内惨白的灯光时不时的打在她脸上,随行的两个女孩将她护在中间,于那几个男人对峙着。
还钱,你个婊子,期限都到了,快点,要吗就拿身子还,方正你也是靠这个吃饭的。樱对面的男人不停的叫骂着。
源走过去将樱拉到了身后,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几人的面前。
小子,不是你的事,别瞎管。说着,就伸手去拉樱。
源抬手就是一拳,将他直接打翻在地,旁边几个男人拥了上来,和源扭打在一起。慌忙中,源拿起了旁边的一个酒瓶子砸在了一个男子的头上,鲜血顺着他的头部直往下流,显然是源的手段怔住了他们,旁边的几人退了开,扶起受伤的男子向后退了去。
你等着,有种别走。
你没事吧,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樱不停的抽泣着,梨花带泪的模样更让人产生了几分怜惜感。
没事,我们走。
嗯。
源躺在床上,樱用毛巾不停的为他擦拭着。
还疼吗。
没事。
都怪我,你不问问我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吗。
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那双蓝色的眼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们不要试图去拆穿它,在适宜的时机,自然会知晓。
谢谢。
外面的天突然变了,下起了雨,樱趴了下来,伏在源的胸口上。
每次下雨我都感觉我们的城市像飘在水面上,我害怕它会在下一次暴雨之际,跟着水流飘走,那时的我将失去了最后的寄身之所。
傻瓜,就算城市飘走了,我也会守护在你身旁。
源吸嗅着发丝传来的清香,双手轻轻环抱上了樱,吻上了她的唇,吻过了她的脸颊,吻在了她的眼睛上。
肌肤与肌肤间毫无保留的相触令隐藏在血液深处的寂寞因子蠢蠢欲动,像积蓄已久的山洪爆发一样。
不可以,不要。
樱推开源,拉着衣服站了起来,转了过身去。
源,我不配,你守护的不应该是我。樱推开房门跑了出去。
掌心的余温还没有完全褪去,源站起身,赤裸的站在窗边。雨越下越大,这一刻,源也开始怀疑这城市会不会像樱说的一样,在水流中飘走。
这一日,源回到家,看到了门缝下的信封,是樱给他的。
源,谢谢你,不管是送我回家,还是那晚站在我身前。
我爱你,可是,我不能把自己给你,这样肮脏的我,配不上。
可能你会说你不介意,但是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他们又会怎么看,我想他们想看到的是一个漂亮贤惠的女人,而不是一个肮脏的妓女。
没办法,我爸爸欠了他们80万,我必须出来卖,不然他会死。
我已经没有改变初衷的机会了,你出现的太迟,不,应该是那是的我根本想不到会有这样子的一个你出现,现在都太晚了,要怪,就怪那场雨下的太迟。
源,后会无期。最后,我能不能奢求你,以后每当落雨,就想起我。
源,静静的把信封放在桌上,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他开始相信书上的那句话,蓝色的眼睛代表灾难。
源曾不止一次的怀疑,樱是否出现过。
她没有,她,有。
每个男人的生命中都会遇到一个如樱花般璀璨的女子,但注定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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