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晨,门口出现了一匹马,我却不敢去触碰它。谁知道它是哪儿来的,有没有暴脾气?准确地说,我不清楚它是不是一匹野马,因为我家里没有草原啊。这匹马没有缰绳跟马鞍的束缚,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在我家门口,身后的不远处还有一泡冒着热气的马粪。它的嘴左右地移动着,像是在咀嚼着,让我想起骆驼。而鼻子却“哼哧哼哧”地冒着热气。
“妈,门口有一匹马!”我大声呼唤。
“什么?”
“门口有一匹马,马!是马!一匹马!”我不断地重复。
“来了,来了,来了,这哈儿(傻孩子)”,我妈操着锅铲,却是从厨房不紧不慢地晃出来,也不怕锅里的菜糊了。
我转头看我母亲的脚步,却听见马蹄“噔噔”的声音。心里焦急地想,“妈啊,你倒是走快点儿啊,等会儿那马就踩着白云跑掉了。”果然,等我母亲走出来的时候,那匹马已经没有了踪影。“都说没有马啦,这哈儿(傻孩子)总是骗我有大马,妈妈去看锅里了啊,小坏蛋儿”。
“又不是裹过脚的小老太太,菜都还在锅里,干嘛还走那么慢!”转身我对母亲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妈妈,真的有马,一匹棕色的马,那儿还有一堆马粪呢!妈妈!妈妈!”我还是不死心,叫着妈妈。“哈儿(傻孩子),不闹了啊,妈妈该翻菜了。”我母亲又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厨房,“时间刚好,鸡肉焖好了!”
我坐在门槛上,想着,为什么总是有一匹马出现在我家门口,又总是只给我一个人看见呢?这到底是不是一匹好马,还是一匹坏马,我真的好想触碰一下它的面颊。但如果它要是一匹野马,我又该怎么办呢?
那匹马反反复复地出现在我家门前,我也反反复复地观察它的每一根鬃毛,看上去是那么的顺滑,不是很整齐,却是那么自然。尾巴上的毛更是飘逸,有的很长,有的很短,不整齐,总是悠闲地左右摇摆。还有,它总是在它的不远处留下它的战利品,一泡冒着热气的马粪。它只见我,每次叫我的妈妈出来看马,总是计算好时间,刚好马溜走,刚好她的焖在锅里的菜熟了。
我不能总是只看着它啊,我一直想摸摸它的面颊。可是每次都担心它是一匹野马,害怕它会生气,甚至暴怒,这样以后我再也不能在门口看见这样的一匹马了。可它真的是一匹野马,它没有缰绳牵制后的勒痕,也没有被鞭打过的痕迹,它的鼻子周围的皮肤还是完整的。于是,我就这么贸然的认定它是一匹野马。野马!听说是桀骜的、不羁的,我不敢去触碰它的尊严了,可是我的双手却总是不由自主地伸向它,悬在半空半天,却久久地不敢去触碰。
又是一天清晨,我听见“噔噔”的马蹄声了,我知道是那匹野马来了。这次我没有叫母亲出来看,不想被怀疑说谎。我慢慢地靠近它,一步两步,第三步的时候,它扭了一下头,用眼睛凝视我,我很奇怪,这匹野马为什么没有眼白,还是所有的马都是没有眼白的?一双黑的清亮的眼睛就这样瞧着我。我不敢看它的眼睛了,有一种我要伤害它、它很无辜的深意藏在它的眼睛里。我闪烁着我的眼神,一双手胆怯地努力地伸向它的面颊,还有一厘米了,它的有些立起来的毛发已经扎到了我的手,我只要再伸出一厘米,我的整个世界都可能会阳光明媚。可是,它“哼哧”一声,我缩回了手,看了看它的眼睛。它并没有敌意,像一只驯服了的绵羊。我深呼一口气,再次伸出了手。慢慢地,慢慢地,我真的摸到了。它的面颊很硬,可是它的毛发却是很柔软,就像实木椅子上垫了个毛垫。我胆儿更肥了,我把我的脸贴近了它的面颊,它也没有回避。我想我已经爱上了这匹野马,可是我家里没有草原啊!
往后它每天清晨都会出现在我家门口,我再也没叫过妈妈,我们很亲密。我和它会去河边,有草地,没有草原,有河流,没有小溪,它没有奔跑,只是静静地走在我的身旁。这里没有落日的余晖。它常用它那黑色的眼睛盯着我,我又不懂马语,真不懂自己怎么能跟一匹野马玩的这么好?怕猫怕狗,却不惧怕一匹野马!这就是缘分,还是命?爱上了这匹野马,我只想每时每刻都粘着它。可是它只在清晨出现,在露水半干的时候在我不经意间转身离开,像时光那样,悄悄溜走。也许是因为我家里没有草原,没有可以肆意奔跑的草原,所以我是留不住一匹野马的心。我决定背上行李离开,去看看草原,去看看别的野马,或者说是去看看真的野马。
我背着只有两套换洗衣服的行囊走出家门,走到三岔路口,却分不清哪条路是去草原的,我反反复复地辨别,而那匹野马的样子却重重叠叠地出现在我的脑海。好累,我想倒下。我终究是没有毅力的,我选择了倒下,因为我并不想去草原,也不想看别的或者是真正的野马。
当我醒了的时候,又是一个清晨,破院的大门口没有那匹野马的身影,只有一辆锈迹斑斑的“二八大杠”,和一块没有冒着热气的棕色的石头。我更不会叫母亲出来看马,我的母亲也不会做饭。因为我只是一个只对自己说谎的哑巴和一个挚爱幻想的孤儿。我想要爱上一匹野马,我家真的没有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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