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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编辑: 路逍遥 关键词: 伤感故事 来源: 记忆方法网

又是一个父亲节。对于我的父亲来说,他甚至不知道这样的节日存在。他不喜欢表露感情,不过生日,不苟言笑。也许因为这样的节日,使得常年在外的我,对他的想念变得愈发强烈。我在手机找到哪首录音——父亲演奏过无数遍的《秦腔曲牌》,一遍一遍的听,不知不觉泪流满脸。哪些记忆中难忘的时光,幻灯片一般一帧一帧定格眼前。

小时候的夏天,我几乎天天泡在浑浊不堪的水塘里,和一群年龄相仿的玩伴游泳,水塘里长满水草,最深处可以淹没两个我。曾经有小孩游泳溺水,所以在这项活动有一定危险性。但又无法在大热天抵御清凉的诱惑,往往会找一些更小的小孩在岸边站岗放哨。当听到:xxx你爸来了的警示后!立马跳上岸慌不择路光着屁股拎着衣服没命的跑,后面跟着同样奔跑的父亲。

小村庄的很多人几乎都亲眼目睹过我全身赤裸亡命天涯般的奔跑。与身强力壮的父亲相比,我几乎难以逃脱。像非洲大草原里狮子追赶着最瘦弱的黄羊。我会在不久后被捉住,接着屁股上会出现几个重叠在一起的手掌印。然后被拎回去坐在凳子上以泪洗面拉二胡。

“一天拉上一小时,一年就有365小时,等你到十岁的时候就能拉的很不错了,你知道么?”我不敢说不知道。

父亲喜欢秦腔,也为了让我学秦腔他用家里将近一年的收入买了台‘燕舞’牌录音机,和哪个时代的黄河牌彩电一样比较牛X,放在我家的小客厅里绝对会有庞然大物的感觉!给它装上磁带以后更是不同凡响,那是让我在小伙伴面前引以为自豪的东西!

我整天都在按照他的计划,练字和拉二胡,而且每天坚持下去。父亲会时常在吃饭的时候提醒我一句:“你觉得你今天的收获对得起吃的这顿饭么?”这让我很多时候都想:“那我不吃饭,不拉二胡、不写字,可以不?”可以这样说么?!这个疑惑时常在肺腑间游走,有时候都快游到嗓子眼又突然被父亲严肃的表情震慑的荡然无存。

我讨厌二胡吱吱呀呀的声音,但是不可以让他知道,他讨厌没有志向的人。这样的想法绝对可以沦为‘没出息’之列,会让他失望。我和父亲的矛盾主要集中于越来越想在外面玩儿的我,和越来越觉得应该对我严加管教所造成的矛盾,矛盾激化的结果就是他失望的揍我,我绝望的按照他说的来做。

那时候的作文是这样写父亲的:我爸很凶,老是让我写作业拉二胡,还老是揍我,我长大了一定要找他报仇……随着时光的流逝,我也渐渐长大,想起那时候简单的想法和笨拙的字迹,不由的感到好笑。父亲也伴随着我的长大,从一名强壮的汉子变成一个瘦弱的老人,满脸皱纹,嘴边已不知不觉冒出几根稀疏的白胡茬,双手因为常年的劳作和在板胡‘钝刀刃’般的琴弦上滑动而磨出了老茧。

时光回溯到半年前,我休完假准备返回单位,爸爸知道我要走,却记错了日期,在前一天天还不亮就起来到我的屋子,问睡的昏昏沉沉的我:“你不是今天要走么?还不起床……赶不上车了!”。我看着他说:“我是明天走啊!”。“我当你今天走呢……把被子盖好!”。爸爸帮我掖好被子,临走的时候看着地上满地烟头说:“少抽些烟,年纪那么小就抽烟!……”。

翌日清晨,天气很好,远处的山峦在熹微的雾气里若隐若现。为了送我,哥哥也很早就醒来了。母亲依旧关切我吃些什么。我不习惯搞得那么隆重,一家人围着我,我很难受。临走的时候半开玩笑的对母亲说:“你要骂我就赶紧骂吧!等我走了以后就骂不上了!”。母亲也不示弱:“走走走……赶紧闪远!”。

爸爸转过脸看着别处。哥哥的钱江摩托车已经点着火正在咆哮,我上了车转过脸凝望着站在台阶上佝偻着身体的双亲,心底里五味杂陈,我努力的想和父亲对视,他却转身看着别处,我没有放弃,依旧盯着他。就在车子将要转过弯,我也正要转过身的瞬间,父亲才转过脸,那足足不到一秒的时间让我刻骨铭心!父亲为什么不肯看着我呢……我在离开的长途汽车上想了一路。也许他不想让我看到他的不舍和伤感吧!

父亲是孤独的,他不喜欢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他是息交绝游的,唯一的朋友就是那支伴随他几十年的板胡。有时候怕影响别人,他会一个人拿着板凳,在月圆的夜晚来到池塘边,在蛙鼓虫鸣中拉着高亢而嘹亮的板胡。秦腔戏曲多是伤感、悲凉的,也许这样的曲调更符合他的心境,生活的挫折让他饱受沧桑。

他又是坚强的,他时刻用自己的行动来向孱弱的儿子阐述什么是坚强!他用自己的行动向命运证明他并没有被年龄羁绊,被生活击倒。一个人不言语拉着板胡的时候,我知道他在神游。任何生活中的琐事和操劳的困乏会因此而抛至脑后。我越长大,越感到了他的孤单,他的深沉。每次买东西给他,都说在浪费钱。直到我买回去一个板胡的琴弓他才真正的爱不释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知道,我其实也是理解他的。

作为一个常年奔波在外的人来说,对家人亏欠是无法弥补的。父亲这个从小对我寄予厚望的人,在他越来越需要我给他关心的时候,我无法陪伴他。每次家里的电话都会让我很紧张,我无法知晓是喜是忧。可能发生的变故必然会到来,但我并未对此做好准备。我害怕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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