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常看见母亲独自一人,偷偷抹泪儿。问时,母亲旋即换了浅浅微笑,眼神散碎于我的视线之外,说是迷了眼睛。象是我的错觉,象是一切都没有发生。那时真小,便真觉得母亲真是迷了眼那么简单,那么轻易地,以为,一切真的云淡风清。
母亲生自书香门第,是个温暖明净的女子。长辈们都说母亲知书达理,温良贤淑。母亲从没有大言语,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村,在那些蒙了俗艳三角巾的妇人们中间,母亲无疑是干净出尘的玉,温润,素淡,由内而外的安静和美好。
母亲自幼喜读书,书也潜移默化了她温暖明净的气质。留在农村,无疑是珍珠落地,于泥中分不出深浅贵贱了。而那时,泼竦、擅于口舌的们,眼里或多或少是藏了忌妒的,她们笑母亲,花瓶般中看不中用。爷爷奶奶也是在黄土地上匍匐了几代的人,自是也接受不了母亲不擅农活的事实,母亲是尽了力的,但仍无法改变艰难的处境。她从不与人争是非长短,只安静地承受,那些俗套的田间地头的冷落与排挤。母亲的心,自是无以言说地苦楚,没了方向吧。而她的满腹诗书,都只是天空中飘忽的云朵,华丽却没有分量。清浅的容颜下,如何不是水欲静而风不止呢。那时那地,母亲定是心里存了太多动荡与寂寞的,于她,总感觉天高地远,如院中青葱的藤蔓,蜿蜒,并落寞地寻着攀附生长的方向...
这是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对母亲的记忆...
稍大一点儿,母亲常教我背诗。不管手头干了什么活儿,她的口中便总有那多美好了我童年的诗句。夏天的晚上,我们便在院落间,铺了草席,不远处,点起艾草驱赶蚊虫。烟淡淡地飘散开来,有浅浅迂回的清淡草香。我们便躺在席上,默默地数星星,与母亲深深浅浅地论着诗词里的字句。心便陶然而自得了。有浅浅的笑声溢出院落。 我们的心,就在深黛的夏夜,而安然起来。母亲的词句中也或多或少夹带了点滴感伤。有“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的微微盼望。有“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寥落与忧伤。那时,母亲的心才是淡然而自由的吧。微笑亦坦然而无半点迷惘。
我那时啊,真是贪玩。学习远不如母亲用功。我的英语书上画满了古装女子的头像;语文书的留白处,写满了为赋新辞强说愁的诗行;上课了啊,有时就看着窗外老柳树上飞起的鸟儿发呆,觉得鸟比人好。可以不做功课,可以自由飞翔。母亲苦口婆心地劝也没放在心上。我仍然执迷不悟地逃避学习。逃课,只为坐在学校外的小河堤上感受春退了红残的落寞,只为素笺淡墨吟一曲日已夕暮的温暖词句,只为,恍惚间,看青春散场的幽怨与叹息。直到,母亲,在我面前潸然而落泪。才终觉,一梦而醒。母亲那多的才华,终是不得不落地成泥,她是想让我,秉承了她的内质,而一路上做一个顺水顺风的女子吧。
如今,我朝九晚五穿行于淡然的里,一切安好。却仍将眼光过处的琐碎与安好集于笔端,再流放于光阴之外。开博,写字,在清浅的夜里,记下,点滴静好。而岁月,是否已将母亲无处安放的忧伤,淡淡疏离,小心典藏。那一帘素淡微笑里,一半安然静好,一半风雨无边。蓦然。转身。却已是晨辉落日,沧海桑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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