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考失利,面对在小镇很有威望的父亲的那张冷冰冰的脸,生命的信心一下子灰暗了。是的,父亲在他身上寄托了太大的希望,在高考前的冲刺阶段,父亲为他请了小镇最好的老师做家教,可还是因为几分把他差下了金榜。
在暗淡的日子里,他开始寻找,寻找死的方式。
那段时间,他开始感受死亡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听人们说,死似乎太痛苦,寻短见的人死后太丑陋。他可以忍受死的过程中的痛苦,却不想自己死后太难看,他英俊、健朗,是多少女孩子的偶像呢。奇怪了,面子比生命还重要?
他终于决定选择自缢的方式结束自己二十岁的生命。
那个有着血色夕阳的傍晚,父母外出应酬,他找出母亲那条如白练般的绸巾,他喜欢白色,想用那条白绸为自己最后送路。他站在那把鲜红似血有着镀锌亮管的皮革折叠椅上,把白纱搭在厕所顶棚上那些错乱的下水管道上,一偏头,从厕所的透气窗望到了外面,小镇上那条唯一的铁路尽收眼底。
他家的楼前就是那条铁路,每天只过一次火车,火车从外面往小镇的木材厂和煤厂运木材和煤,同时又把小镇石灰厂的白灰运出去。
此刻,在黄昏橘红色的夕阳下,青灰色的铁道上,坐着一对恋人,虽然是背对着他,他感觉到女人偎在男人的怀里的幸福模样,那背影演绎出的缠绵爱恋如无限延伸的铁路,一直走向不知名的远方,他的心温柔的动了一下。
那天,不知为什么,一节黑色的车厢停在上方,后来,也不知什么原因,那个没有车头的庞然大物悄悄的滑动了,沿着平滑的闪着血色夕阳的铁轨一直滑下来。
那对爱侣,那对沉浸在爱的时光里的爱侣,那对坐在铁轨上的幸福得浑然不知身在何处的爱侣,冷酷的黑物似乎是嫉妒了他们的幸福,以逼人的气势冲过来,眼见那庞然大物就压下去……
他在小小窗口目睹了这一切,那一瞬间,他把头探了出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那声音一定很怕人,因为那对爱侣竟然听到了那一声吼,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们逃离了铁轨,尽管女人因为动作迟缓受了伤。
那声音一定很有威力,因为,竟然吓退了伸向他的死神之手,摧毁他死的信念。他飞快的跑下楼去,看到了女人身上与夕阳一样殷红的鲜血。“那女人真美,男人真帅。”站在他们面前,他心里这样说。那声音一定很有破坏性,因为他吼过了以后,在以后的多天里,他的嗓子都在隐隐的作痛。
他听到男人扶着女人说,幸亏有个可怕的怪声音,不然我们就成了肉泥。
他目送他们远去,默默祝福他们——有生命在,就会有延绵不断的爱在,就像那铁轨的延伸。
第二年,当他背着厚重的行李,在血色的夕阳里,坐在奔驰的火车上,沿着无限延伸的铁路去复旦大学报到的时候,他感到了生命的无限。有生命真好,有生命才有一切,生命的铁轨也在眼前无限的延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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