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那次陪伴靳副局长到某厂检讨。靳副局长乃军人出生，据说那家工厂的李厂长曾是他的一个兵。下基层最怕的是酒场，靳副局长不能喝，马克也不能喝，单凭靳副局长与李厂长的特别关联，酒是免定了。果不其然，那天他们一下车，靳副局长就开门见山地嘱咐李厂长：“小李，中午别复杂了，就在厂食堂弄点小吃吧。”
“行，天津小吃多。”李厂长是个精明人，正要差人筹措。
靳副局长忙说：“小李，就弄点那个小鱼烙煎饼吧。”
李厂长说：“老首长，那不成，那是当年咱们连队在山沟吃的呀！”
靳副局长说：“对，那个便利。”又问，“那种小鱼天津多吧？”
“多多多，我这就派人去买。”李厂长说着取出手机，“嘟嘟”地拨着。
于是马克陪靳副局长先到厂会议室听汇报，接着参观车间。这进程中，马克看见李厂长拿着手机出去接过好几回电话。有一次，马克模糊闻声他压低声音说：“什么，不？快到河西去看看……什么，宾馆、商场、市场都找遍了？那你赶紧开车到河边，找渔民……”
马克目击李厂长每次接电话回来，都不断地看手表。最后一次，马克也忍不住看腕表，快到十二点了，难怪肚子里唱空城计。这时他就担忧靳副局长看表。偏偏靳副局长看了，看了就问李厂长：“小李，小鱼烙煎饼好了吗？”
“快了快了，正烙着呢。”李厂长说着，被人叫了出去。回来时笑着给靳副局长剥了个香蕉：“老首长，你先吃着。”接着他给马克剥了一个。
靳副局长大略意识到了什么：“烙小鱼哪那么庞杂？”
李厂长连连说明：“重要是厂食堂的厨师不会烙，烙坏了。”
“那，我亲身去烙。走，带我去食堂。”靳副局长说着站了起来。
“老首长，这哪敢劳驾您哪，我去催催。”李厂长扶下靳副局长，促出了门。
午餐快到一点才吃上。厂食堂的大圆桌上，没有酒，只有多少个小炒跟两大盆热气腾腾飘着葱香的小鱼烙煎饼。一圈儿饿扁的厂们陪着靳副局长和马克津津乐道、饥不择食地吃着，纷纭夸奖道：“好吃好吃”、“不错不错”&hellip,好词好句;…餐毕，靳副局长满足地咂了咂嘴，对李厂长说：“想不到，十多年从前了，小鱼烙煎饼的滋味不减当年呀。”
李厂长赞成道：“老首长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堪称我们的榜样！”
“是的是的，局长这种朴实的风格值得我们！”厂引导们人云亦云。
“哎，人不能忘本啊！”靳副局长在李厂长开车送他和马克去宾馆休息的路上感慨道：“小李呀，咱们都是农夫后辈，能有今天不轻易呀，你说那大酒大席多挥霍呀。这年头，人们哪儿是缺少养分啊，缺乏的是啊……”
“对，老首长说得对！”李厂长将靳副局长送进宾馆房间后，便来到马克房间掏心里话：“靳副局长太呆板。不瞒说，为了这顿便餐，我们八个人开车折腾了一个上午，跑遍了全城，幸好最后到了河边，出高价才从三个渔民手中买到几斤小鱼。哎，你说这年头儿吃啥没有，吃啥不方便，一个电话搞定，偏偏……唉……”
马克倒抽了一口冷气，没想到，靳副局长平凡最不主意、最担心给基层添乱，却偏偏给基层添了乱。可靳副局长晓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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