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时,寡居的妈妈为了我成才,托关系将我转学到了一家师资力量不错的高中。在那里,我有了一个绰号:考古专家,那是袁刚给我起的,他是我的同桌兼一个寝室的室友。和我一样,也是一个脑袋,两只胳膊两条腿,但是同人不同命,袁刚的爸爸开着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家资万贯,有吃不尽的零食,穿不完的好衣服。而我爸爸在我十岁时就因病去世了,还留下了一屁股债。妈妈靠开一家小裁缝店支撑着一个家。这几年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来裁缝店做衣服的人越来越少,店里的生意很不好。因为家境贫寒,我没穿过服装店里出售的衣服,只能穿妈妈亲手给我做的衣服,为此袁刚才给我起了这样一个绰号。
天气凉了,同学们都穿上了羽绒服,各种颜色的羽绒服碰在一起,组成了校园中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而我还穿着一件绒衣,我多么想妈妈也给我买一件轻巧、时尚的羽绒服,也成为这道风景线中的一员呀!
那天,我正在学生公寓内温习功课,公寓管理员喊我:“林子,有人找!”我出去一看,原来是妈妈,她手中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看到我出来,妈妈就把包裹打开了,里边是一件蓝布做的棉袄。她说:“林子,天冷了,妈给你做了件新棉衣,快穿上看看合身不?”又是手工做的棉衣,我失望极了,但是看着两眼通红的妈妈,我能说什么呢,我淡淡地说:“你快回去吧,别误了回程车!”说完就抱着棉袄进了教室。
袁刚见我抱着个大包袱走进来,就问:“专家,你手里是什么宝贝?”不由我分说,就抢过包袱打开了,室友们也都靠了过来,看着那件棉袄,他们议论起来,有的说:“这棉袄一定是公元前的东西,有收藏价值!”有的说:“市里的历史博物馆正缺藏品,你可以将这件棉袄捐出去!”……那一刻,我窘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袁刚却没有说话,他捧着这件棉衣愣了片刻,忽然大声说:“专家,我们换一下衣服穿吧!”看着我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又说:“我的意思是用我身上的羽绒服和你换这件棉衣。”说完他就将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接着将那件蓝布棉衣穿在了身上。
袁刚用右手抚摸着棉衣,喃喃地说:“这棉衣真好,你看看这针脚,多密;这手艺,多好;这棉花,多温暖!”他抬起头时,我发现他的眼角竟然有亮光在闪。这个玩世不恭的家伙是怎么了?
此后,袁刚就穿着我的蓝布棉衣出入于校园,学校里有很多和袁刚生活背景差不多的公子哥,看见袁刚穿的这件棉衣合体而不失大方,纷纷问他是在哪里买的,袁刚就把我介绍给他们,说是我妈妈做的。这些公子哥也让我妈给做棉衣,这一来,妈妈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我内心挺感谢袁刚的,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喜欢这件蓝棉衣,为什么要帮我。
答案在半个月之后揭晓了。那天放学后,袁刚忽然对我说:“林子,我想求你一件事!”我说:“你是对换衣服的事情后悔了吧,我这就把羽绒服给你脱下来!”袁刚制止住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你能不能回去跟你家阿姨说一声,再给我做一条棉裤?”看着我瞪的眼珠子老大,袁刚一脸忧郁地给我讲起了他的经历。
原来,别看袁刚现在这么有钱,可他小的时候,家里也很穷,过年都买不起一件衣服。他每年穿的衣服、鞋子都是他妈妈亲自给做,当时袁刚和我一样,很不喜欢妈妈做的衣服,有时甚至故意将妈妈做的衣服用剪子剪破。后来他妈妈在他十岁时遭遇车祸去世,从此他再也没有穿过妈妈做的衣服,那天他看见我的棉衣,一下子勾起了他对童年还有妈妈的记忆,于是就和我换衣服来体会一下久别的、贴身的母爱。
回家后,我对妈妈讲了袁刚的事,妈妈的眼角也湿润了。第二天一大早,妈妈将一件昨晚加了一个通宵做的棉裤递给我,说:“林子,你告诉袁刚一声:只要他不嫌弃,以后他的棉衣妈妈包了!”
我看着棉裤上那细密的针脚,嗅着新棉花那淡淡的香味,突然想起那首著名的《游子吟》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那一刻,我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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