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在给故去的父亲上坟时,无意间发现父亲的坟头长了一棵细小的植物,在清明节的时候吐着一丝丝绿,当时也没有太留意,只以为是一株一岁一枯荣的草本植物罢了,况且在那个万物还没有复苏的季节,我也不忍心将这一抹绿拔掉。直到年前回家,再次前往父亲的坟头,那株小植物竟长到了成年人手臂大小。
此时的植物已经显出了原型,它不是一株草,是一棵实实在在的树,而且是一棵弯腰的树,我叫不上它的名字。树木长在父亲坟头的正中央,把坟头的石头挤得东倒西歪,树木的身子有丈把高,在树干中间的位置突然斜着向下生长,丝毫没有人工的痕迹,就像一株成熟的稻子,埋着头,憨厚地朝向大地。
我正考虑和试图徒手把这棵“碍事”的树清理掉,叔叔阻止了我的行动。叔叔说,自家坟地里的树木是不可以砍伐的,一个家族坟场树木的茂盛,也预示着这个家族人丁的旺盛,况且这种生长在坟头中央的树木,我们就任它自由生长吧。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农村人某种根深蒂固的迷信思想,但我停住了清理。
上完坟,我独自留了下来,一个人在父亲的坟旁待了一会儿,清理了坟头和周围的杂草,整理了被那棵弯腰的树挤得东倒西歪的石头,并往坟头添了几把潮湿的泥土。在回家的路上,万千思绪浮来,我想,这棵弯腰的树,不正是父亲生前的模样吗?勤劳的父亲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弯着腰远走他乡,在千里之外的山西,在太原那一个个黑糊糊的矿井里弯着腰,用双手、汗水和生命操持着一家人的生计。
记得父亲在世的时候喜欢种树,父亲带着年幼的我,在自家那些荒芜贫瘠的山坡上,种下一棵棵柏树和杉树,印象中那些树木的成活率很低,天稍加干旱,树苗就容易死亡,每到这个时候,父亲总是从山下挑来一桶桶泉水,踉踉跄跄往山上走去,到达半山腰的时候,水桶的水几乎只剩一半,但总是不忘记给种在山坡上的那些树木送来一场“及时雨”。待到树木吐青换叶的时候,父亲则会从家里挑来一桶桶农家肥,堆在树苗的周围,并用泥土掩盖,对我说,多年以后这就会是一片茂盛的树林,木材可以给家里新修房屋使用。我总是在一边幻想着,不知道树苗长大会是多么的遥远和漫长。
如今,昔日父亲栽下的树苗已长成了一片茂盛的树林,有些树木则可以用作修建房屋的材料。而父亲已经走了整整十一年。十一年,父亲的坟头开始荒芜,长满杂草。而父亲坟头无意飘来的种子也已经长成了一棵树,一棵和父亲一样憨厚老实弯腰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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