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伟的故事
老孙是一位业务经理。这天,他要去外地出差,当他走进火车站的候车大厅时,发现大厅里人满为患,他转悠了好半天,才找到一张长椅上的一个座位。
长椅上还坐着三个人,老孙这人热情豪爽,属于那种“自来熟”的性格,他很快和大家攀谈起来,并问出了这三人的称呼方式。挨着他坐的那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是老何,再过去那个皮肤黑黑的小伙子叫小伟,边上戴眼镜的年轻人是大学生大明。
老孙和老何年纪相近,两人聊得非常热络,边上的大明也不时插言,只有小伟神思不定地坐着,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老孙冷不丁说道:“小伙子,一个人在那儿想啥呢?说出来大家听听,要有什么为难事,说不定大家还能帮你拿个主意。”
小伟沉默片刻,轻轻吐出一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老何,说:“我先讲个故事吧。”接下来,小伟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高中毕业后,我结识了一帮不三不四的朋友,学会了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我的堕落让父亲痛心疾首。有一回,经过“踩点”后,我很快便找到了下手的目标:附近小区里有一户新婚夫妻,去外地度蜜月了。
接下来就是准备作案工具了,因为是第一次单干,我把工具准备了个一应俱全,还特地找了半截蜡烛,用于在黑暗中照明。我把所有东西都塞进一个工具包,藏在我的床底下。就在我行动前夕,父亲把我叫进房间,神情严肃地盯着我,说:“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人活在这世上,头顶有青天,脚下有红线,有些路是不能走的,有些错是不能犯的……”
这样的话我听了不知多少遍了,早就有了免疫力,我脑子里只在想一件事:父亲为什么一大早跟我说这些?难道他发现了我那个工具包?
但父亲并没有问我什么,他转身背对着我,声音中透出疲惫:“对你,我是骂也骂过了、求也求过了,我已经竭尽所能,但还是无能为力,我只能希望你好自为之……”
父亲的态度让我多少有些不安,犹豫了两天才决定按原计划行动,天黑前我潜进那个小区,一直等到凌晨两点,绕着楼转了两圈,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开始顺着防盗网往上爬,一直爬到四楼那户人家窗外。我从背在身上的工具包里取出液压钳,没费多大力气便剪断了防盗网,从窗户爬进房内。
我靠着墙稳了会儿心神,才开始四下打量,房间里黑乎乎的,只能勉强看到家具摆设的轮廓,这种条件下当然不可能翻找东西,房间里的灯我是不敢开的,那样未免太过扎眼了,好在我早有准备,手伸进工具包,翻出那半截蜡烛,掏出打火机点着烛芯……
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蜡烛冒出的不是火苗,而是“哧哧”迸溅的火星,我呆住了。当我猛地意识到这支“蜡烛”的真面目时,触电般拼命把它朝远处扔去,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中,那支“蜡烛”爆炸了,连房间都似乎被震得摇了摇……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意识到大事不妙,打开房门就往外跑,从楼道里钻出来的时候,看到原本漆黑一片的楼群里,已经亮起了很多灯,住户们纷纷探出头来察看究竟,还没等逃出小区,我便被闻声赶来的保安擒获了。
被押上警车的那一刻,我对父亲充满了怨恨,不用说,是父亲用那枚可恶的爆竹,换掉了我放在工具包里的蜡烛。他的目的就是把我送进去,天下竟然有这样狠心的父亲!
在看守所的日子,我度日如年,镣铐加身让我体会到法律的威严,囹圄深锁让我感受到自由的可贵。无论是飞动的苍蝇,还是窗外的阳光,抑或是远处的车声,都会让我泪流满面、追悔莫及。
所幸我属于盗窃未遂,且认罪态度良好,并有检举揭发他人违法犯罪行为的表现,被羁押一段时间后,我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门。回望那森严的高墙、厚重的铁门、交错的铁网,我暗自在心底发誓,以后一定要规规矩矩做人,决不再重蹈覆辙、重回此地。
其实出狱后,我不是不明白父亲的用心,但我无法原谅他的绝情,我连家都没回,连父亲的面都没见,找朋友借了点钱,直接去南方打工了。
老孙的故事
听完了小伟的故事,三人反应各不相同:大明忍俊不禁,连声说那个爆竹换蜡烛的点子很绝;老何神情凝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老孙则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小伟体谅父亲的苦心,不要再跟父亲赌气。
老孙的话匣子打开便收不住了:“母爱如海,父爱如山,父母之爱是这世上最真挚的情感,不过你们相信吗,在这个假货泛滥的年头,连父爱也有假冒的,接下来我也讲一个故事,那还是在十几年前,当时也是在一列火车上……”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男人一直在和颜悦色地跟孩子说话,孩子却横眉冷对,一声不吭。我看着好笑,心想,不用说这是一对父子,孩子明显是在跟父亲闹别扭。
可我又观察了一会儿,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位父亲对儿子似乎过于迁就了,殷勤得近乎讨好,温和得近乎客气,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会冒犯了孩子似的。
而男孩则尽量离他远地坐在座位一角,表情里是一种很深的厌恶和冷漠,不像是孩子在跟父亲赌气,倒像是和对方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时车厢里突然一片黑暗,四周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男孩显然感到恐惧,身子拼命往角落里缩,男人急忙凑过去,伸手把孩子揽进怀里,不料男孩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把男人推倒在座位上。
列车驶出了隧道,车厢里恢复了光明,男孩正用憎恶的眼神,狠狠地瞪着那个男人,男人则神情尴尬,一脸的无奈。
我的眉头不由拧在一起。孩子对男人那种非常强烈的敌意,决不是一个稚龄孩子对父亲会有的感情,而那男人做父亲也做得太心虚太没底气了,给人的感觉倒像是个冒牌货。那男人注意到我在观察他们,他的表情看上去很不自然,似乎有什么秘密不愿被人看穿,这种做贼心虚的样子更让我怀疑:没做亏心事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我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全身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越看他们越能肯定自己的判断。我决定试探一下,便装作很随意地问那男人:“这是你的孩子啊?看上去挺倔的。”
男人迟疑了一下,心虚地看了男孩一眼,勉强点了点头。不料男孩立刻梗着脖子,朝着我大声嚷道:“你不知道别乱说好不好?谁是他的孩子?”
在列车发出的长鸣声中,我的拳头不觉握紧了:自己的判断得到了证实,这个男人果然是个人贩子!
我对丧尽天良的人贩子一向深恶痛绝,而眼前这家伙肯定是个老手,他为了掩人耳目,居然扮作孩子的父亲,而且装得简直能以假乱真,如果不是孩子对他那种强烈的排斥,恐怕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一位称职的好父亲。
可惜男孩毕竟年纪太小了,虽然他本能地抗拒这个将他掳走的陌生人,但只怕并不能真正明白自己的处境,更不会想到向人求救,幸亏这次遇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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