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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舒畅

因为爱情，他放弃了公务员面试机会，与女友一起到大城市打拼。然而，现实不尽如人意，曾和他一起考公务员的兄弟，如今都混得风生水起，只有他漂泊在外，无车无房。为此，虚荣的他极力逃避回老家。2013年春节，为让他“衣锦还乡”，体面地回家过年，女友借来了一辆豪车，岂料，竟引发一桩血案……

因爱弃考公务员，何时才能衣锦还乡

2006年元旦，湖南女孩谢菲坐火车从老家慈利赶往学校所在地长沙。只买到站票的她倚着小拖箱疲惫地站在车厢走道上，旁边座位上的一个大男孩突然站起来说：“美女，你坐这个位子吧！”谢菲连连摆手，说不用，可男孩硬是让她坐下。听口音，两人竟是慈利同乡，交谈中谢菲得知男孩叫邓文博，两人都将大学毕业。火车上，两人聊得很投机，整整4个多小时，邓文博一直站着，毫无怨言。这个高大帅气、热心善良的男孩给谢菲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印象。到了长沙后，谢菲以感谢邓文博的名义请他吃饭，并介绍了老乡张钊给邓文博认识。张钊个子不高，却非常机灵。吃饭的时候，他频频给谢菲夹菜，邓文博一看，就知道张钊对谢菲有意思。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爱情之花却在邓文博和谢菲之间盛开了……

2006年2月底，高中几个同学喊邓文博一同报考慈利乡镇公务员。笔试成绩出来后，邓文博排名靠前，顺利入围了面试。当时，考公务员还并非热潮，女友谢菲对邓文博说：“小小的乡镇公务员有啥前途？没有本事的人才去考公务员。”她表示自己一定要留在长沙，在大城市扎下根来。邓文博觉得女友说得有理，而且要是自己回家乡当公务员，女友却在长沙，两人以后就不大可能在一起了。

为了爱情，邓文博果断放弃了公务员面试，决定留在长沙和女友一起奋斗。和邓文博一同进入复试的几个高中同学知道邓文博的决定后，都为他感到可惜，执著于守护爱情的邓文博却不以为然。同年7月，谢菲幸运地进入长沙市区一家合资企业，工资每月3000元，邓文博则应聘到一家公司做业务。这对小情侣在市区租了一个带厨卫的单间，也算有了落脚之地。两人早早拿了驾照，一起美美地憧憬着买房买车。然而好景不长，生活的艰辛很快消磨了恋爱的甜蜜。一年多的时间里，邓文博不是嫌工资低就是觉得没发展前途，连换了好几份工作，可工资却不见涨。房租、水电，加上日常开销，这对小情侣几乎月月光……

2010年年底，又是春节回家的日子，邓文博感到很头痛。他出生于农村，家中同辈人里就数他学历最高，父母用血汗钱供他上大学，每次回家，亲朋好友都会过问他的工作、薪水待遇，还会说，“文博，好好干，早点买车开回来！”似乎买了车，他这个大学生才算衣锦还乡！邓文博害怕这种过问和期待……

然而，在谢菲的要求下，邓文博还是拎着大包小包，与女友一起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慈利老家。正月初二，父母带上几姊妹一块儿去亲戚家拜年，没有想到，大姨的孩子陈诚今年居然开了一辆丰田SUV回来。大家都夸陈诚有本事，无不羡慕地对大姨说：“陈诚虽然只读了中专，可比很多大学生都强，大姐好福气，养了个好儿子！”邓文博的母亲也随声附和。在这种对比中，邓文博感到了母亲隐隐的失望，他也觉得自己没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和父母索然无味地走了一天亲戚后，邓文博再也不想出门了，他暗自决定，明年要是还没买车，干脆不再回家了。

正月初六，邓文博的高中同学约他参加同学聚会，邓文博也很积极，谁知这场聚会让邓文博更感失落。同学中有一位名叫李建军，还有一位名叫梁孟，他们当年曾与邓文博一同参加乡镇公务员考试。几年不见，两人竟都开着10多万元的小车，可谓春风得意。

原来，公务员在下面的小城镇是非常体面的工作。当上公务员后，李建军娶了当地一位建筑富商的女儿，梁孟则娶了一位局长的千金。两位同学结婚时，各自妻子的娘家都陪嫁了小车，婚后两人也相继在县城买了几套房。吃饭时，大家纷纷议论说公务员工作稳定，福利又好，几位未婚的女生，更是要李建军等介绍公务员同事给自己当男朋友。见此情景，邓文博真是无比惆怅！

在给邓文博敬酒时，李建军和梁孟一起恭维他说：“文博，想当年，我们一起参加公务员考试，你的成绩遥遥领先。你若参加面试，肯定被录取。我们都佩服你，一是你有胆识，敢放弃快到手的‘铁饭碗’；二是你有眼光，找的女朋友是漂亮的大学生；三是你有大志，在大城市发展总比我们窝在小地方前途远大，我们这些井底之蛙，以后都要指望你……”

邓文博听后却更加不是滋味，他发现，在座的十几个同学中，几乎个个都有车有房，事业上混得风生水起，生活也过得闲适安逸。想到自己和他们的差距，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吞咽下生活的苦涩……

无车无房不回家，现实残酷爱情渐远

聚会结束后，李建军打电话喊他的两个朋友来唱歌。等他的朋友过来时，班上的女生都“哇噻”地叫起来，原来，她们看到李建军的朋友开着漂亮的红色甲壳虫过来，难掩内心的激动。女生们纷纷感慨道：“若心爱的人能送一辆这样的车给自己，那该多幸福。”邓文博仔细一看，前来的竟是曾经追求过谢菲的张钊和他的女友。张钊毕业后在一个亲戚的引导下，在长沙做服装代理，一年可赚几十万！

这世界可真小！回忆起张钊对谢菲的追求，醋意立即在邓文博心里翻滚，一股热血顿时冲向脑门，他粗门大嗓地说：“下次回来，我会让谢菲也开一辆这样的车！”话音刚落，全场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回家路上，谢菲轻声埋怨邓文博：“我们踏踏实实过我们的日子，别人过别人潇洒的生活。别人有车我们没有，也不丢人。你为何要夸下海口？”这时，邓文博的酒也醒了大半，他懊恼地说：“干脆明年别回家了，等买了车再回。”谢菲却说：“我的父母兄弟都在家乡，你不回，我要回。”

2011年春节，为了逃避回家，邓文博竟打电话跟父母谎称单位加班。无奈之下，谢菲只好孤身一人挤车回乡下过年，孝顺的她还特地赶到临乡邓文博家看望邓家父母。回到长沙后，饱受奔波之苦的谢菲与男友商量说：“我们亲人都在乡下，没有车的确很不方便。我看我们还是先买车，房子的事以后再说，你觉得呢？”谢菲的话正合邓文博心意，但他想的不是方便，而是有了车，风风光光地开回家，父母一定高兴，亲戚们再不会问这问那，在同学面前也更有脸面……有了女友的支持，为早日成为“有车一族”，邓文博和谢菲搬到了长沙市郊最便宜的农家小屋，每天挤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上班，吃自己带的盒饭。

艰辛生活的磨砺让小情侣的争吵日渐频繁。然而，虽然两人省吃俭用，可每个月的节余才1000多块，几个月下来，两人才存了3000多块钱，照这样下去，何时才能买车？邓文博不禁感到沮丧茫然，他渐渐变得无精打采，越来越沉闷易怒，还沉溺于手机游戏。2012年6月初的一个周末，邓文博又在玩手机游戏，谢菲看到男友这副模样，想激发他的斗志。此时电视节目中正好出现了那款价值25万元的红色甲壳虫，谢菲一把抢过邓文博的手机，说：“文博，你看，这款红色的甲壳虫，你说要送我的，我做梦都想你开着它来娶我！”

邓文博冷冷地看了一眼屏幕，一把夺回自己的手机，还给谢菲泼了一瓢凉水：“这种时尚的小车，都是那些二奶们开的，你有什么好羡慕的？”本想开开玩笑，却被抢白一顿，谢菲哽咽道：“邓文博，你怎么越来越没人情味？当初是你自己说要给我买，现在怎么越来越不上进……”邓文博不待她哭诉完就冷冷地开门走了出去……

男友一夜未归，谢菲又急又气，整晚都没睡着。第二天，看到邓文博平平安安地回到家，谢菲追问其行踪，他不耐烦地说：“家里没有电脑，我在网吧上了一通宵的网！”“那你也不至于连电话也不接吧？”邓文博回说手机没电了，扭头要去卫生间洗澡。谢菲当场掉下眼泪，说：“你现在每天不是上网就是喝酒，一点志气都没有，你是中了哪门子邪？”听了这话，邓文博气不打一处来：“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是公务员了，房子车子都有了！”“你要是后悔，那就再去考呀！我可不希望你一直埋怨我！”谢菲气愤地说。

“现在去考，哪里有优势？我年纪大了，现在竞争又不是一般的激烈。老子错过了一次，就错过了一辈子！都是因为你！”邓文博总算发泄出长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怨气。争吵过后，谢菲哭了许久，也想了许久。周一邓文博下班回家，谢菲已经做好了饭菜，还从钱包里拿出3000块钱来，有些愧疚地跟邓文博说：“文博，你去买电脑吧，常去网吧不方便，环境也危险。昨晚，我想了想，当初确实有我的因素，不然，你肯定是公务员了，生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不过，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女友如此体贴，邓文博很感动，对于这个愿和他一起奋斗吃苦的女孩，他从没带给她幸福，倒是自己常常惹她生气。他将钱推回去，说：“我们还是存起来，年底一块儿买个车吧，让家人也高兴高兴！”谢菲点点头……

女友为他借豪车，“青春尊严”被血染

然而，对这对情侣而言，买车绝非易事。到年终一结算，两人才存下不到3万块，买车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而没有车，邓文博就不想回家。2013年2月1日晚上，邓文博与谢菲再次发生争吵，谢菲说邓文博太虚荣，邓文博则说谢菲不懂他的苦衷，还说，一个男人没有尊严，就没法生活。谢菲一时无语。

第二天傍晚，谢菲一脸欢喜地出现在邓文博面前，她竟开回一辆崭新的白色奥迪Q5，还兴高采烈地将邓文博拉到车上：“亲爱的，我们今年开着车回家过年。”邓文博吃惊地问：“车哪来的？”谢菲笑而不语，邓文博心中七上八下，阴阳怪气地问道：“不会是哪个臭男人送的吧？”看见邓文博酸溜溜的样子，谢菲笑了起来，她轻描淡写地说：“这车是我借张钊的。我知道他要和女友前往印度尼西亚玩，看到你没有车就不想回去，我昨天下午打电话给他，说借他的车用用，他答应了，等他回来还给他就行。”邓文博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张钊追过谢菲，但他也知道两人目前只是普通朋友。虽然他有些不情愿开张钊的车，可这车实在太诱惑人了！想到亲朋好友艳羡、夸赞的目光，邓文博再也无法抗拒……

2月5日，邓文博和谢菲开着张钊的奥迪Q5回到家乡。果真，父母都很惊喜，儿子开着车回来了！邓文博一时得意忘形，竟炫耀说，这车是自己买的！谢菲诧异了一下，为顾全男友的面子，没戳破。亲戚邻居得知邓文博买了好车，也都异常羡慕，纷纷夸他有出息。

有了车的邓文博，意气风发。春节前一晚，他主动提出同学们聚一聚。很快，在李建军等人的号召下，大家在酒店又欢聚一堂。

看到邓文博开着奥迪回来，大家都惊呼，称他为“邓总”。女生们也羡慕道：“谢菲姐，没想到邓总说到做到，原说给你买甲壳虫，现在买了奥迪，更高级呀！”谢菲只是不自然地笑笑，敬了女生们一杯酒。岂料，酒喝到中途，李建军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竟当着众人问道：“邓文博，那辆车号尾数是03的Q5是你的？”邓文博大声地说：“是呀！”“我怎么记得我哥儿们张钊的奥迪跟你这车牌号一模一样？车窗还有个火箭图标！你这车是张钊的吧？”李建军毫无顾忌地揭穿了邓文博，还意味深长地说：“张钊当初追求过美女谢菲呢！谢菲，你没感到后悔吧？”闻言，当即就有人悄悄嘀咕：“原来邓文博是开别人的车！”“连女朋友也是别人的吧！”邓文博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异常窘迫。一时间，席间竟沉默了好一会儿，谢菲也脸色煞白。还是一个女生打破沉默，招呼大家继续喝酒，席上又热闹起来。可邓文博如坐针毡，又羞又恼，聚会还没结束，就借口有事，拉着谢菲回家。

回家的路上，邓文博一言不发，双眼通红，谢菲也一言不发。回到家，父母都不在。谢菲打破沉默，不满地说：“都是你太虚荣了，非得说车是自己买的，不这样说，会死人呀！”谁知这话竟戳到了邓文博的软肋，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尽羞辱的他恼羞成怒道：“人家崭新的车，竟如此大方，肯借给你？莫不是你与他有一腿吧？”听了邓文博的话，谢菲涨红了脸，没有接话，而是冷笑一声。邓文博似乎受到极大的侮辱，忽然恶狠狠地问：“你笑什么？你看不起我是不是？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你不发骚，哪会捞得好事？”邓文博的这席话彻底激怒了谢菲，她指着门吼道：“邓文博，你给我滚，我再不想与你说一句话！”

邓文博瞪着她说：“这是我家，要滚也是你滚！你既然这么看不起我，干吗还一直吊着我？”谢菲气极地说：“邓文博，我怎么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一个窝囊又虚荣的男人！你既没本事，又好吃懒做，还糟蹋我辛辛苦苦赚的钱。你买不起车也就罢了，还夸下海口说要给我买车，不能实现后就当缩头乌龟不肯回老家过年……”劈头盖脸的话语打来，邓文博彻底崩溃了，他猛地扑过去抓住谢菲，紧紧掐住她的脖子，他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怒吼道：“老子这一切，还不都因为你！要不是你，老子现在就是人人羡慕的公务员，同样会娶上有钱人的女儿，开上豪华的小车，哪至于在长沙受穷受你的气？你今天活得不耐烦了，老子成全你……”邓文博把几年来所有的不平和愤恨尽数转化为双手的力度，谢菲被卡得满面通红。这个善良的女孩拼命用手掰邓文博的手，可是她越掰，越激起邓文博的怨怒，他的双手卡得越紧……不久，谢菲流下了生命中最后两滴泪，停止了呼吸……

待邓文博回过神来，看到谢菲双目圆睁，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早已没有了呼吸。他浑身发软，重重地瘫倒在地。过了一会，他爬起来，用颤抖的手点了一支烟，呆呆地坐了一个通宵……自知杀人难逃，第二天上午，他用手机拨打了“110”投案自首。慈利县公安局民警很快赶到现场，将邓文博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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