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研究韩柳的人,比较多的倾向说二人为挚友,其实不然。韩柳是性情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柳宗元是性情温和的谦谦君子,从不随意说人短长。而韩愈疾恶如仇,不平则鸣。他为得罪李实遭贬阳山令和永贞革新时没被起用,耿耿于怀,一直怨恨柳宗元和刘禹锡。柳宗元待人宽厚,又深知韩愈为人,至死也没见他和韩愈分辩。
柳宗元作者:郭新庆
韩柳是不同的两类人
一直以来,研究韩柳的人,比较多的倾向说二人为挚友,其实不然。清代史学家章学诚在《韩柳二先生年谱书后》说:“盖韩柳虽以文章互相推重,其出处固不同,臭味亦非投契。”古代“臭味”二字不似现代用于贬义,而是指气味,是说同类东西气味相同。引申比喻气味相投的同类人。细品韩柳为文、思想和为人行径,章学诚说的不无道理。而只所以许多人把韩柳看成是挚友,是因他们共同倡导了古文运动,并成就了这一划时代事情,被后代人以“韩柳”相称的原故。其实,韩柳是性情完全不同的两类人。柳宗元是性情温和的谦谦君子,从不随意说人短长,即使终生困死在蛮荒之地,也没怨天尤人,任情向人发声。而韩愈疾恶如仇,不平则鸣。他以道统传承人自居,又持笔傲物,人不敢言他是非。一遇曲折,怨天尤人,呼天抢地;为求官求利不则手段。
二人性情相差如此悬殊,是不同的家境和经历造成的。韩愈一小没了父母,是哥哥和兄嫂带大的。韩愈科举和为官之路又非常不顺利,许多时候连吃饭都成问题,加之恶劣的官场环境,要生存有时只能是不择手段。韩愈《上宰相书》、《潮州谢上表》、《祭裴中丞文》、《上李尚书书》、《送汴州监军俱文珍序》并诗等遭人诟病,遗笑千古。韩愈乡贡中进士后,为求官职,亲伏光范门下,向宰相三上书。乞求垂怜,卑下之极。得不到回音,便仓皇出京,自嘲为东归。途中遇藩使(少数民族国使者)朝贡白鸟,作《感二鸟赋》并序说:“感二鸟之无知,方蒙恩而入幸。”流涕感叹,人不如鸟。细观韩愈三次《上宰相书》,通篇持才傲物,狂言逼人,恐又是遭人不喜的原因。
韩愈这个人记人仇怨,他为得罪李实遭贬阳山令和永贞革新时没被起用,耿耿于怀,一直怨恨柳宗元和刘禹锡。柳宗元待人宽厚,又深知韩愈为人,至死也没见他和韩愈分辩。
柳宗元从不和韩愈说冤情
而柳宗元在永州贬放了十年,其冤情也没见一字和韩愈道说过。元和十一年(公元816年),韩愈官拜中书舍人转右庶子,转年兼御史中丞,充彰义军行军司马,不久又拜刑部侍郎,从宰相裴度讨淮蔡,可谓权高位重。据说,韩愈在袁州刺史离任时曾举荐八司马之一的韩泰自代,可却对柳宗元自始一字不提。
韩愈为人行事很奇特,许多时候求利做事不计其他。元和年间平淮西时,韩愈态度坚定,力主平藩。在当时情势万分危险的形势下,他扶助裴度,“一掷赌乾坤”。战前他独自冒险去汴州说服藩镇韩弘助朝廷平乱,这是要冒杀头危险的。接着他又向裴度献计,请自“领精兵千人”入蔡州,去取叛贼吴元济。虽此计后由武将李?执行,可一介书生有如此之勇令人敬佩。李翱在《韩公行状》记述了这件事:“元和十二年秋,以兵老久屯,贼不灭。上命裴丞相为淮西节度使,以招讨之。丞相请公以行。于是以公兼御史中丞,赐三品衣鱼,为行军司马,从丞相居于郾城。公知蔡州精卒悉聚界上,以拒官军。守城者率老弱,且不过千人。亟白丞相,谓以兵三千人间道以入,必擒吴元济。丞相未及行,而李?自唐州文城?,提其卒以夜入蔡州,果得元济。蔡州既平,布衣柏耆以计谒公。公与语奇之,遂白丞相曰:‘淮西灭。王承宗胆破,可不劳用众,宜使辩士奉相公书,明祸福以招之,彼必服。’丞相然之,公令柏耆口占(不用起草而随口成文)为丞相书,明祸福,使柏耆袖之以至镇州。承宗果大恐,上表请割德、棣二州以献。丞相归京师。公迁刑部侍郎。”
淮西平叛成就了韩愈一段可圈可点的经历。而韩愈谏佛骨,又是一件是震惊史界的事,当时没有第二人敢做这种事,他也因此而扬名传世。可他因此事得罪宪宗被贬到潮州时的表现,以及《潮州刺史谢上表》却让后人不耻。“戚戚嗟嗟,与死日迫”,其卑下不及庸人。这时柳宗元已过世了。如在,观此行径,不知会作何感想。柳宗元贬柳州时也有《柳州谢上表》,例行公事,不卑不亢,心静如水。
古人写墓志不是白写的。元稹与白居易是一生的密友,死前用价值六七十万的财物托白居易写墓志铭,这相当于州司马一年的奉钱。按当时的惯例,唐时州郡分几等,元稹是上州司马五品,柳宗元下州司马是六品,年奉不会有这么多。韩愈很恋财,常替人写墓志赚钱。韩愈与藩镇关系暧昧,宦官窦文场的养子裴均,是参入围剿永贞革新运动的藩镇之一。《旧唐书》记载:“愈前左降江陵掾曹,荆南节度使裴均馆之颇厚。”裴均死时,声名狼藉,人所不耻,使重金,也没人肯为之作铭。而韩愈竟“为序饯锷(裴均子),仍呼其字”。古时相互间称字是表示关系亲近密切,为此韩愈遭朝臣攻击,元和十一(公元816年)年五月,被改官右庶子。看来作墓志铭写序也不能只图钱不看人。韩愈为裴均儿子作序让他在人生留下了难看的一笔。可柳宗元从来没见为钱而做这种事。柳宗元一贬十四年。以至于死,除己身?铸经史,发为伟词,以自列于后世外,所有人事来往,及内外行谊,绝无一丝供人訾议之隙也。(章士钊语)这些前人都看的很清楚,清人何焯说:“韩、柳二公,在道义上东西相望,鸿沟宛然。”柳之品行,高韩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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