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娱乐行业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好时机。横店,这个被称为中国好莱坞的亚洲最大影视基地成为了这个时代最好的缩影。一边是络绎不绝的游客与剧组,一边是群众演员们最底层的梦想,看似热钱涌动,纸醉金迷的圈子,实则离他们相距甚远。摄影/周平浪
横店红军长征博览城,余长清和他手下的群众演员正等候上场拍戏。余长清今年21岁,安徽安庆人,是横店的武行群头。“群头”既是群众演员,也会接受剧组的委托找来更多的群演。 余长清曾在东莞混迹酒吧五年,强制戒毒后他决定横漂,努力赚钱。
横店一部抗战剧的片场,几名群众演员在危险的爆破戏拍摄中担任替身。作为龙套,他们几乎没有露脸的机会。
连续劳累工作了好几天,收工后,余长清带着手下的武行弟兄们来到一家饭店好好吃了一顿。这些年轻的武行平均年龄不到20岁,平时主要在剧组里负责一些危险动作、场面的拍摄,他们从中能够得到每天100元左右的报酬,而余长清作为群头,则可以从中抽取每人10元的提成。
横店一家KTV里,余长清搂着第一天认识的女孩,想带她一起回自己住的地方,这个女孩是他在片场认识的群众演员,作为群头,他拍着胸脯发誓,自己手上有大把演戏的机会可以提供给这个女孩。为了接到更多戏,群众演员往往需要处理好和群头的关系,不同的人方式也并不一样。
为了在横店真正落足,余长清也不得不跟随一个老大,白天开工晚上陪酒的生活令他疲于奔命。一天晚上,余长清在KTV和同行发生了斗殴,被劝架的同伴一把拉开。在横店,个人实现上升往往需要依赖人际网络,而斗争也从未停止,有时是因为意气,有时则是因为利益冲突。
凌晨,余长清躺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沉沉睡去。他在事后表示,这场冲突并非单纯是酒后闹事,而是他在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目的是获得老板的赏识,也只有如此,才能赚到更多的钱,过上更好的生活。
横店演员公会门外,许多年轻人在等待领取自己的“演员证”。据统计,横店公会登记在册的群众演员有14000名,这批人被外界称作“横漂”。
王江帆在出租屋里给他的朋友理发。在来横店之前,王江帆曾在发廊里工作过两年,如今他偶尔也会重操旧业,帮朋友们剪个头发,再一起用省下的钱去打个牙祭。
横店秦王宫,CCTV纪录片《南宋》拍摄现场,王同海吃起了剧组提供的盒饭。他来自安徽阜阳,为了摆脱父亲给他安排的婚事,逃到横店追求自己的梦想。
2014年10月4日,在网络剧《僵尸无极》的开机仪式上,年轻导演徐俊举起一注香,保佑拍摄顺利。对于出生在江西农村的徐俊来说,获得这样的机会十分艰难,即便这部剧的投资仅仅只有四万元,并且迟迟无法到位。
两名年轻的女演员要求获得更多的戏份,徐俊则在两人的讨论声中闭上了眼睛。他渴望通过拍摄作品证明自己,但因为没有钱,他时常会被投资商嘲笑,或是被演员们轻视。
《僵尸无极》拍摄仅过了四天,四万块钱的经费就已经告罄,横店影视文化产业实验区的一家道具公司里,徐俊抽着烟,有些发愁。他找到摄影器材租赁公司的合伙人“二哥”,希望能多争取一些经费,但遭到拒绝。“二哥”此前为剧组提供一套拍摄设备的短期使用,并以此换取剧集未来盈利的25%。
为了吸引更多观众来点击他的作品,徐俊在剧中添加了许多色情和暴力的元素,比如让女主角刘诗涵扮演的女鬼在片中和一个道士发生了性关系。
《僵尸无极》的主演刘诗涵在KTV里唱歌,这天晚上,是剧组一位副导演的生日party。刘诗涵说,副导演助理跟她说,“要不来我房间洗澡吧。”
来横店之前,刘诗涵北漂做了几年模特,也曾小有名气,但因为一起恶意炒作事件中止了自己的模特生涯。随着年岁渐长,她换了个名字来到横店,打算从头再来,梦想成名、赚钱、找个好老公,然后出国生活。
刘诗涵在抗战剧《游击英雄》中扮演一个日本军官的妹妹“山本幽兰”,她今天的戏份中,角色中弹身亡,她的嘴里和身上沾满了染色的糖浆。
横店影视节“文荣奖”颁奖典礼现场,刘诗涵作为《游击英雄》剧组成员,也来到了现场出席活动。
颁奖典礼晚宴上,80岁的横店集团创始人徐文荣和国内影视公司的大亨们举杯笑谈。这位在媒体上说自己不过是个农民的老人,一手缔造了“横店神话”。如今,凭借始建于1998年的山寨故宫和免费提供场地,横店每年都能吸引上百个剧组,累计生产过42000多部影视剧。
横店集团旧大楼天台上,55岁的二手道具商翁兴德撒了一泡尿。随着横店影视产业的发展,许多周边行业也获得了好处,而精于人情世故的翁兴德依靠低买高卖集团的废旧物资,近年着实赚到了不少钱。
翁兴德在家中和上门收购二手道具的河南商人讨价还价。多年经营二手商品生意,历朝历代的道具老翁都有办法找到,为此他特地在自家门前写上了一行硕大的广告语“买不到卖不掉,找我。”
横店明清宫苑,黑猫警长充气人偶竖立一旁。在横店,这里的建筑物看起来像是真的,却又不完全是真的,比如天安门没有毛泽东像。而每次这些仿真建筑被建设的是,总能引起舆论的一阵讨论。
横店秦王宫,几名群众演员倚在墙角休息,门内两名游客探头张望正在拍戏的片场。影视行业蓬勃发展的同时,也为横店的旅游业吸引了更多的游客人流。
在横店明清宫苑里玩耍的游客。由于八十年代末政府禁止在北京故宫进行影视拍摄,这处按照故宫1:1修建的影视基地成为中国古装剧最主要的拍摄场景之一。作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横店2015年1-11月接待中外游客超过1329万人次。
横店明清宫苑,一名来自武汉的中国大妈在进行赛前热身,她们即将参加2014年的“横店?中国大妈节”歌舞比赛。故宫内,游客如潮,歌舞升平;而故宫外,依旧艰难谋生,举步维艰。
年轻的小演员张雨桐在街头,听取一名混迹横店十余年的老师的训诫,谈话内容大多围绕着如何才能上位,如何获得更多的曝光率。这是所有在横店挣扎、迷失的群演们最关注的事情。
夜幕下的横店镇和八面山。去年,这座小镇接待了超过上千万的游客,150个剧组,以及数千名寻梦的年轻人。这里的每一个梦想都显得那么真挚朴实。但每个人都遇到了各自的困难,有的人咒骂着生活,在欲望里渐渐麻木,有的人咬紧牙关、在噩梦里苦苦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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