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3年2月,韩先楚出生在湖北省黄安(红安)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当过放牛娃,学过篾匠,在武汉做过短工。少年时代的艰辛经历,使他很快接受了“官逼民反”的革命思想。1927年11月,黄麻起义爆发时,他加入了家乡的农民协会,参加过反帝大同盟,还当过乡苏维埃土地委员。在革命运动风起云涌的日子里,他以朴素的阶级感情和青年人的满腔热血,投入如火如荼的农民革命斗争。1930年10月,他参加了孝感地方游击队,并加入中国共产党。1931年起,历任独立营、团排长,在黄陂、孝感、罗山地区进行游击斗争。
1933年4月,为加强留守鄂豫皖斗争的红25军,韩先楚所在的独立团接受整编,他历任224团副连长、连长、营长,直到随军长征到陕北一直都是营长。相对于陈锡联、陈再道、许世友等鄂豫皖出身的开国上将,韩先楚的进步可谓太慢:上述诸人,长征结束时均为军、师职干部。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一方面是韩先楚较长时期战斗在地方武装序列,另一方面是他曾遭受“左”倾路线干扰。在鄂豫皖根据地,“左”倾思潮一度在党内盛行,他曾因抵制“过左”的行为而遭到错误的处理。
1934年11月,红25军从河南罗山县何家冲出发西进,以“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队”名义孤军长征。当时,国民党军5个师和“鄂豫皖三省追剿队”已麇集在鄂东北,正准备对鄂豫皖苏区进行大规模“围剿”,但尚未完全形成合围。红25军适时而主动地实施转移,打破了敌人的“围剿”计划。蒋介石急忙调动3个团的兵力追击堵截,先后在湖北枣阳、随州一带,河南的桐柏、方城、卢氏等几个地区布置了封锁线,企图将脱离根据地孤军远征的红25军围歼于途中。
长征路上,韩先楚多次担负冲锋突击、破阵歼敌、夺关开路、堵截追兵的战斗任务,几次在危急情况下,掩护军主力和军领导脱离险境。其中,独树镇战斗,让他一战成名。
1934年11月中旬,红25军在河南罗山县朱堂店突破敌人阻拦,当晚从信阳以南越过平汉铁路,进入豫鄂交界的桐柏、枣阳一带,实现了战略转移初步目标。鉴于该地区距平汉铁路和汉水较近,机动范围狭小,加之敌重兵压境,难以立足发展,军长程子华、政委吴焕先遂决定掉头北上,向豫西的伏牛山区转移。从桐柏山到伏牛山,须越过许(昌)南(阳)公路,而许南公路两侧是一个地域辽阔的丘陵和平原地带。此时,已是11月下旬,寒流南下,气温骤降,而红军指战员却衣着单薄,粮秣不给。11月26日下午,红25军正准备从方城独树镇附近突过许南公路时,突然遭到预先抵达该地区的敌1个旅和1个骑兵团的阻击。同时,敌“追剿纵队”第五支队和1个师又随后紧追,形势相当严峻。加上那天的气候条件极为恶劣,红25军发现敌人较迟,一时陷入被动。衣服被雨雪浸透,饥寒交加的战士们手指都冻僵了,有的枪栓也被冻住了。敌军乘机发起冲击,并分兵从两翼包抄,情况异常险恶。红25军被逼在独树镇打了一场恶仗。在此危急时刻,军政委吴焕先冲到最前线,发出“坚决顶住敌人,决不后退”的命令。此战,韩先楚带领部队打得非常勇敢,多次打退敌人进攻,守住了一个重要阵地。战斗中,他从通信员身上抽出一把大刀,振臂高呼:“共产党员跟我来!”在他的率领下,指战员们奋不顾身冲上前去,与敌军展开白刃格斗。经过一番恶战,红25军终于打退了敌人的进攻。当时,吴焕先就说:“唯楚有材,先楚为例!”
天黑以后,风雪大作,接着转为大雨,部队行动极为困难。但是,数倍于我的敌军仍在附近,天亮后必将发动新的进攻。因此,军领导果断决定:就是有天大的困难,也要带领部队迅速脱离危险区。紧急集合的命令一下,韩先楚忍受着极度的饥饿和疲劳,又率部队顶风冒雪踏上征程。作为红25军一员,中央军委前副主席刘华清曾回忆:“独树镇战斗,是红二十五军长征初期的关键一仗,也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一次战斗。
这次战斗关系全军的生死存亡,在两军‘狭路相逢’之际,红二十五军作为具有顽强战斗作风的‘勇者’,以压倒一切的英雄气概而立于不败之地,充分显示了红二十五军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
1934年11月28日,红25军沿河南叶县、方城边界西进,在方城拐河镇东北孤石滩通过澧河时,遭到上万敌军的追击和夹击,敌军还控制了澧河西岸部分高地。当时,红军不仅兵力处绝对劣势,而且所处地形十分不利。在吴焕先的直接指挥下,韩先楚果敢迅猛,奉命强渡澧河,率领部队奋勇冲击,打退了与他同时抢占澧河西岸一个高地围寨的敌军,控制了这个至关紧要的制高点,以猛烈的火力压住了敌人,掩护了军直属队和后续部队渡过了澧河,摆脱了追击的敌军。
红25军进入陕南后,在开辟鄂豫陕革命根据地的斗争中,打出了鄂豫皖红军的威风:第一次反“围剿”,在文公岭重创敌126旅,在华阳镇打垮敌警备2旅,在葛牌镇击溃敌警备3旅;第二次反“围剿”,先奇袭荆紫关,再在袁家沟口全歼敌警1旅。这些战斗,韩先楚都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在葛牌镇战斗中,他不幸身负重伤,仍坚持作战,伤未治好就归了队,左肩左臂成了残疾。
1935年7月,红25军为了配合中央红军北上,离开新建立的鄂豫陕苏区继续长征。越过甘肃泾河,经由镇原、庆阳县境,翻沟跨塬兼程西进,以牵制敌人的兵力和破坏敌人的大西北后方。在抢渡了马莲河,到合水县板桥镇时,担任后卫团的一个营遭到敌骑兵部队突然袭击,副军长徐海东从前卫赶到后卫,指挥该团二营投入战斗,抗击敌人,但因敌众我寡,也陷入了敌人包围之中。在这紧急时刻,在该团任一营营长的韩先楚和营政委刘震带领部队迅速抢占了阵地,以猛烈的火力击退了敌人的骑兵冲击,打开了一条出路,掩护徐海东冲出重围。建国后,韩先楚和徐海东会面时,有人和他逗趣:“你为鄂豫皖老区保住了一个大将名额!”
二、从东征到西征,从反蒋到抗日
1935年9月,红25军到达陕北和陕甘红军会师,编成红15军团,徐海东、程子华、刘志丹担任军团长、军团政委、副军团长。在他们领导下,韩先楚参加了陕甘苏区第三次反“围剿”的劳山、榆林桥战斗,他率队担任主要突击。10月,中央红军到达时,他受命指挥部队连续打下了东村、张村驿等地主武装长期固守的围寨碉堡据点,缴获了大批红军急需的粮食物资,并为直罗镇战役扫除了战场障碍。11月,直罗镇战役中,他率部首先堵住了敌人的去路,协同兄弟部队歼灭了据守南山的敌人后,又突入镇内。战斗结束,他提升为红15军团75师团长。
1936年春,红军东征山西,时为红75师团长的韩先楚,率部随中路军作战,他以两个营配合山西游击队包围石楼,控制黄河渡口,以一个营牵制了敌五个团的兵力,并掩护了毛泽东、彭德怀的指挥部,被任命为中路军副司令。之后,他又率部在双池镇附近打了一个没有上级命令的胜仗,歼敌一个营和民团百余人,升任红78师副师长。
1936年5月,红军开始西征甘肃、宁夏,已经升任红78师师长的韩先楚全程参加。红78师途经宁夏定边时,守敌马鸿逵一骑兵营倚仗城坚,固守不出。他策马绕城一圈,气定神闲:“敌惧我歼,攻城可克。”正待攻城时,西征军总指挥彭德怀来电:“置定边于不顾,继续绕道前进。”他坚信城可攻破,仍下令攻城,果然一战而下。彭德怀闻讯大喜,发来贺电:“你们机动灵活,攻克定边,庆祝胜利,防务移交宋、宋(红28军军长宋时轮、政委宋任穷),继续向盐池前进。”在攻克盐池县城战斗中,红78师又歼马鸿逵部1个骑兵营、1个保安团,缴获战马700余匹,受到红军总部的表扬。此战缴来的战马,装备了红15军团的骑兵团。
1937年初,韩先楚进入延安抗日军政大学第二期学习,长期的战场锻炼,加上一定的理论熏陶,为他成为一代名将奠定基础。
1937年8月,红军改编为八路军,韩先楚担任八路军115师344旅(旅长徐海东)688团副团长。当年9月,115师首战平型关,歼日军1000余人,韩先楚也参加了这次战斗。战后, 他奉命在平型关、繁峙一线继续抗击日军。太原失陷后,韩先楚所在的344旅奉命随129师主力南下太行,创建晋冀豫抗日根据地。不久,韩先楚调到新组建的689团任团长。1938年4月初,日军集中3万余人,对晋东南地区实施“九路围攻”。为粉碎日军的围攻,129师首长刘伯承、邓小平决定:抓住日军一路,予以歼灭。15日,日军第108师团117联队3000余人由武乡北犯榆社扑空,当即撤回武乡。刘伯承决定歼灭该路日军,遂令129师主力及配属的韩先楚部689团由涉县以北地区向西疾进,当日进抵武乡附近地区候命。黄昏,预感形势不妙的日军弃武乡城沿浊漳河东撤。军情紧急,刘邓迅速决断:以129师772团和韩先楚部689团为左纵队,129师771团为右纵队,沿浊漳河两岸山地平行追击;同时,以129师769团为后续部队,沿武乡至襄垣大道跟进。16日拂晓,左右两路纵队超越日军并将其1500余人夹击于武乡以东长乐村地区,遂发起猛烈攻击。日军被截为数段,困在狭窄的河谷里无法展开。此时,已通过长乐村之日军主力为解救其被围困部队,集结1000余人,向129师左翼发动进攻。在戴家瑙,772团与10倍于己的日军激战4小时,阵地最终失守。由于在不利地形上遭敌火力压制,全团处境十分险恶。这时,韩先楚率团“与日军进行5次白刃战”,将敌人打了下去,使兄弟部队转危为安。刘伯承在观察所看到这一情景,拍手叫好并表扬了他。后来,武乡县在长乐村建立革命烈士纪念牌,还请韩先楚题词。
“文革”期间,韩先楚公开批评在各种文件头上都冠以毛泽东语录的做法,说这是“穿靴戴帽”。他坚决反对林彪及“四人帮”一伙的倒行逆施。1967年1、2月间,正是全国刮起夺权恶风之时,他主持发布了《福州前线部队公告》,在福建、江西进行了坚决的回击。当即由中央军委批转全国,在当时对回击极左思潮,保持部队稳定,安定社会秩序,起了很好的作用。他因此受到林彪、“四人帮”一伙的忌恨,林彪和“四人帮”为此派人去江西接管支左,实际上夺了他对江西驻军的领导权。
在十分困难的条件下,他还保护了一些老干部,都是在下放劳动或靠边之时,他设法接到福州帮助安排生活和工作的。“四人帮”把持上海时,韩先楚和许世友、杨得志一道,坚决抵制“四人帮”插手江苏、山东、福建的阴谋,许世友称赞他是“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的硬骨头。“四人帮”一伙则把他们视为眼中钉,一再对他们打击迫害。在批判所谓“右倾翻案风”时,他在兰州军区,因为他不同意把邓小平作为敌我矛盾批,不同意向军队印发清华、北大的批判文章,他在会议上受到一些人的围攻和批判,说他是邓小平在大西北的代理人,责问他有什么“尚方宝剑”。
韩先楚反对借政治运动整人,“文革”中期,他主政福建,一些曾经喊过打倒韩先楚口号的群众,清队中在下面受到审查。有位群众将此情况写信给他。他在信上批示:喊打倒韩先楚的不能算错误。他还指示印发了这封信和他的批示,并在省委召开的干部大会上就这件事再三强调:凡喊打倒我的不算错误,更不能装档案。他一再说,“我们党内不能一个搞初一,一个搞十五,昨天你整我,明天我整你”。
1980年起,因身体原因,韩先楚不再担任大军区司令职务了。但他仍然关心着部队的现代化建设,向中央军委提出过比较系统的建军的建议,提出过军队建设指导方针要实行战略性转变的意见。
1986年10月3,韩先楚在北京逝世,终年7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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