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我的褥子底下拿出一本《侍卫官杂记》、一本《茶花女》递给王股长,王股长看见我拿出的书笑了:“就这个呀?你没看黄色书?”
本文摘自:枫网,作者:佚名,原题:《知青忆下乡时偷偷看书:看“黄色小说”被教育》
我喜欢看书,上小学5年级就开始看长篇小说,放学回家,别的小孩都在楼外玩,我能坐在家里捧着书看得入神,那时候红楼梦、西游记、金瓶梅、牛虻、钢铁是怎样练成的、茶花女……好多书,饥不择食。只要听说书店又来新书,我都不放过浏览的机会,漫游书海,心里好爽。
下乡时带的几本书藏着掖着不敢看,生怕惹出事端。我到九连分机工作后就方便了,只要屋里没有外人,我就把书拿出来看,听到有人敲门,马上把书藏在褥子底下。有一天我正看《苦菜花》,就听广播里批判苦菜花的“资产阶级情调”,我的乖乖!吓得我把书放在箱子底下再不敢拿出来了。
因为看书,我入党问题两次没通过,那时机关司令部党支部书记是劳资股股长王敏田,组织委员是通电股股长董贯尊,有一天董股长找我说:“听说你在学数学,不想扎根,想拔根?”我说:“我喜欢数学,我有好多东西没有学过,我自学只是对数学感兴趣,没想到拔根呀。”
董股长严肃地说:“审批你入党时,有群众反映你走白专道路。你要注意影响,看书要掌握时间,不能影响别的话务员休息,你要经得起组织上对你的长期考验。”党支部第一次讨论我的入党申请就这样没有通过。宿舍看书没有声响,会影响别人?学习数学是走白专道路?开始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后来反省自己有时看书入迷时不舍得放下,很晚还点着灯,影响别人休息。那可真是我的不对,进而想起过去在家看书的情景,只要新书到手就不舍得放下一直看到很晚,爸妈不让我熬夜,帮我把灯关掉,我等他们回房间后,悄悄下地把灯打开继续看,就像捉迷藏,爸妈来我就装睡,他们走了我又打灯看书,时间一长,爸妈忍无可忍,把我狠训一顿。我也知道他们是为我好,可那书看到关键时候不看心里痒痒,我就用手电在被窝里偷偷看。后来,为了不影响别人休息,到晚上九点熄灯了,我就打着手电在被窝里看书。有时故事情节吸引我看得入神看到天亮,放下书眯一觉,就上班。我感觉这样挺好,既看了书又不影响别人休息。
有一天党支部书记王股长找我谈话,他开门见山地说:“昨天党支部开会讨论你的入党问题,没有通过,有人反映你看黄色小说,你看的什么书?从那里来的?”他说得我一愣,”“黄色小说?我没看呀。”我马上回答。王股长又说“那你现在看什么书?拿出来看看。”我从我的褥子底下拿出一本《侍卫官杂记》、一本《茶花女》递给王股长,王股长看见我拿出的书笑了:“就这个呀?你没看黄色书?”“没有呀……”我一一点出近期看的书名。“书是哪里来的?”他又问我,我回答:“有的是从家带来的,有的是从广播站张新国那借的。”“哦!以后看书行,但不能看黄色书。”说完王股长就走了。
红卫兵抄家抄得不少书成知青读物
我的天呀,这是哪对哪?看书咋还这么多事,什么叫黄色小说呀,我得告诉张新国去,我说书是从他那借的,把他卖出去了,让他有个准备。见到张新国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他。张新国真是一个男子汉,听我说完马上对我说:“谁再说你看黄色小说,书是我借给你的,你让他找我,我给他解释什么叫黄色小说。”听他一说我很感动,这时候还有人敢替别人挡剑。
我经常去广播站,那的书很多,我问张新国书是哪来的,他说:“红卫兵抄家,抄出不少书,都是好书,要烧掉真可惜了,我不舍得烧就偷偷藏在身上带出来。”听他这么一说我真佩服他。那个年代别人都怕惹火烧身,他可真有胆量。
王股长找我谈话后,我还和以前一样,在工作上不含糊,尽职尽责,圆满完成上级交给我的任务,同时利用休息时间看看书。1975年12月党组织根据我在工作中的表现,通过了我的入党申请。我成为一名光荣的中共党员。这更激励我,鞭策我,增加我工作的干劲。
在下乡的日子里,我利用工作之余自学了初中三年级的数学课程,初中一年级的物理。1984年,农场全面考核早期初中、高中毕业生文化,给早期毕业生办学习班,学习班结束时考试,听说要考试了,我赶紧报名参加,想检验一下我自学的效果。
考试时我即紧张又兴奋,认真答题,珍惜机会。考完试大家都去职工教育办打听成绩,我没去,我怕考试不合格怪不好意思的,顺其自然吧。
职工教育办通知我数学、语文都合格时我很高兴,因为那是我不打折扣,不掺水分的成绩。我初中毕业了,名副其实地初中毕业了,填补了我在那个时期没有完成的学业。
学习是没有止境的,老话说: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句话我一直牢记,我没有上过大学,没有毕业证,但我电工学、电话学、载波学的通讯培训班没少去,电话维修、载波原理、交换机原理,结业证有好几个。我不放过每一次学习机会。一般学习班都是半天课,上课时老师强调,这都是大学课程,要注意听讲,回去好好消化。
下午自由活动,同学们溜街逛商店的,我就在宿舍消化上午学习的内容,我的原则是当天学的课程,当天要消化。只有学的知识扎实,工作起来才能如鱼得水。每个学习班结束时我的成绩都不错,有几回还被评为优秀学员。
这个习惯我回哈尔滨后也没改,记得调回哈尔滨的第二年,我到上海学习,学的是纵横自动交换机的原理。我上午上课,下午在宿舍消化课程,不知不觉三个月的学期结束了,第二天就要返回哈尔滨,中午我的学友李国伟(返城后调到上海工作)突然来到我住的宾馆,让我很惊喜。他说:“你弟弟上我那说你在上海学习,(弟弟出差到上海)明天就要返回哈市?怎么不联系我?学习这么长时间你都上哪去玩?”“我哪也没去呀,就是啃书本了,学习机会难得,想玩以后再来上海玩吧。”我回答。上海那么多大商店、风景区我竟没去过,他很吃惊,不容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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