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县长退休了,仍住县府大院住宅区。这住宅区有一夺目风景线——鞋阵,自家人或客人进屋后都习惯将各色各类的鞋子脱在门外。逢年过节,谁家门前的鞋子多,就说明谁家的客情旺。老县长家对门是原常务副县长,这一届扶正了。春节拜年期间,任谁都没想到,老县长和新县长门前的“鞋阵”竟然势均力敌!这让上下楼的人们无不暗暗吃惊:老县长真是树大根深啊!
县政府办小文秘书跟父亲一块去给老县长拜年。小文秘书原先在乡下教书,老县长那年下乡扶贫蹲点,就住他家,并与父亲文老汉黏乎成老伙计了。不久,小文就调进了县政府办。听说老县长这回退下来了,文老汉年前就跟儿子打了招呼,新年一定要给老伙计拜个年。文老汉从自家楠竹林里挖了满满一蛇皮袋的冬笋,与回家过年的儿子一道搭煤车进了城。儿子说:“光带些冬笋显得太寒酸了,我看还得买点好酒好烟才行。”父亲说:“我看还是随便点好,我跟他‘冷水泡茶慢慢浓’吧。老伙计最喜欢吃冬笋,而且他很清楚,现时的冬笋是很难得的。”文老汉说的没错,腊月里的楠竹笋还没冒出土,瞄准待挖的竹笋得候着功夫,挖取的目标难以确定,这一蛇皮袋冬笋,文老汉起早摸黑足足花了五天工夫,俗话说“挖冬笋如淘金”,够情分的了。
儿子走在前面,父亲“嘿哧嘿哧”地扛着蛇皮袋随后,父子爬上了三楼,一看老县长门前撂着那么多男男女女的鞋子,文老汉犹豫了。他只想与退下来的老伙计单独坐坐,说会儿话,人多了,而且还可能都是些当官儿的,叫他很不自在,说话也插不上嘴,于是就邀儿子先回去再说。回到儿子的住房,父亲小心翼翼地撂下蛇皮袋,顾不上抹把汗,就急切地吩咐儿子晚上再去探探。小文秘书晚上又去了一趟,见老县长门前的“鞋阵”还没消退,就只好怅然而归。文老汉又叫儿子明天早晨再去看看。
次日清晨,小文秘书的目光刚探上老县长门前的鞋阵,就见老县长的太太提着一包垃圾开门出来了。他立马迎上去说:“阿姨新年好!我爹来了,想跟老县长叙叙,没承想您家的客人还像往年那么多……”小文话没说完,老太太就截住并悄声说:“是啊是啊。这几天来了好几拨人,初一那天来了一群局长、乡长,初二里几位副县长和政府办的头头脑脑又来了,初三下午市长和几位副市长都来看他,今天一早几位厂长和经理就按响了门铃……”听着听着,小文就觉得有点不对头了,他发现今晨和昨天的“鞋阵”毫无异样,应当是同一拨人穿的。他的目光又搜索了一遍鞋阵,竟敏感地看出,一双黄色牛皮鞋和一双藏青色面子的运动鞋,那是老县长早年下乡最爱穿的两双鞋子,而其他鞋子又都蒙了一层不易觉察的薄尘。猛然间,他意识到:老县长门前的鞋子都是自家的!
老太太没有挽留小文进屋,也没说要邀他父亲来家里聊聊,就径直下楼送垃圾去了。小文说了声下次再来拜访,就匆匆走了。
他回到住房将老县长门前的空城计告诉了父亲,父亲大惑不解,沉吟良久,决定和儿子再赴老县长家。这次他除了扛上那袋冬笋外,还捎上了一双轮胎皮草鞋。这双皮草鞋,是他去年夏天进城用儿子的一双新凉鞋换下来的,当时忙于采购农机零件,忘了带回去,就留在了儿子的住房里。
小文秘书按响了老县长的门铃,屋里传出老太太很响亮的话音:“谁啊?来了满屋子人,连凳子都没得坐了,下次再来吧!”文老汉对再次吃闭门羹并不感到意外,他又不想喊门进去让老伙计难堪,就示意儿子回家去。不过,他将那袋冬笋留在了老县长的门边,袋上还压上了那双皮草鞋。
当天中午,老县长因几天来深感“人走茶凉”的烦恼而导致血压升高偏头痛,想去看看医生,一开门就见到了那袋冬笋和那双很眼熟的皮草鞋。他眼睛一亮,顿感偏头痛好了许多,不由惊叫道:“哎呀,误事了,我的老伙计来过了!”他立马拖着蛇皮袋进屋,压低声音对太太说:“快,快去收拾鞋子!你摆的鞋阵都叫老伙计闻出馊味来了。今儿你陪我下趟乡,给文老伙计回拜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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