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一,我送同事上了火车。正当中午。我到车站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准备充饥。邻桌的客人一家三口。看样子是外地打工的,穿的很薄。身子不住地哆嗦,神情灰暗,无精打采。女人身材瘦小,怀里的儿子沉沉地睡着了。
女人问服务员:“面条多少钱一碗?”“大碗3元,小碗2元。”“要一小碗鸡蛋面。”女人说。
这时候,女人怀里的孩子忽然醒了,哇哇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喊叫:“妈妈,我饿,妈妈,我饿……”
“就要一碗?”服务员皱皱眉头,问道。
“就要一碗。”女人重复了一句,低下头哄孩子:“娃娃不哭,待会儿吃面条……”但是怀里的孩子依旧不依不饶地哭喊着。
面条上来了,孩子止住了哭声,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一小碗面条吃了半碗多,女人将剩下的面条推给男人:“你吃吧,我不饿。”
“你怎么会不饿?从昨夜到现在,你还没吃东西呢。”男人说。
“你不也一样吗?买不上票,过年就回不去了……”
男人粗大干枯的手使劲搓了几下。从女人怀里接过孩子:“快点吃,天冷。凉得快!”
女人叹了口气,捧起那半小碗面条,小心翼翼地捂着,用面碗残存的余温温暖着自己冰冷通红的手,迟迟舍不得吃下去。
这时我已将一大碗面条吃了下去,高声招呼服务员:“待会儿有朋友来,再来三大碗鸡蛋面。”
面条很快上来了,我拿起手机做打电话的样子:“喂,你们在哪里?怎么还不来?什么?不来了?那我点的面条怎么办?”
我假装生气地关了手机,转身向邻桌的夫妇说道:“听口音你们是四川人?”
“我们是贵州的。”女人说。
“在这里打工,过年回去?”
“嗯。你是本地的吧?”真好,守着家……”女人说。
我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还是老乡呢!我老家是贵州的,自小在这里长大。你看我今天要了这么多面条,朋友来不了了,大哥大嫂就帮帮忙,趁热吃了吧,谢谢啦!”没等他们推辞,我起身离座走了出去。
天气越来越冷,西风刀子似的掠过。腊月二十四正好周末,我到水产市场买年货。水货摊位前,一个瘦小的女人背着孩子,手脚麻利地给顾客挑鱼、剖腹、抠腮、刮鳞。背上的孩子小脸冻得青紫,小手拿着从垃圾堆里捡的废弃玩具在玩耍。一阵风吹来,孩子打了个寒战,带着哭腔说:“妈妈,我冷……”
“宝宝不怕冷,待会儿妈妈给你暖暖手。”女人说若,抬起头一正是数日前在小吃店被我认作老乡的女人。她也看见了我,冲我笑笑:“老乡,你家就在附近?过来买年赁?”
“是呀,老乡,你在这里干?”不是要回家吗?”
“就买了一张票,孩儿他爸回去了。”
“就一张票那他就不要回去了呗,在一起也有个照应。看你一个人既干活儿又带孩子多受罪呀。”
“他得回去。他弟弟在矿上做工,被砸死了。他得回去!再说就买了一张站票,车上人挤,几十个小时,我和孩子吃不消。”她嘴里说着,手里的活儿却没有停下。手浸泡在冰冷的水里,冻得通红。一离开水面,冷风掠过水浸的皮肤,她疼得身子激灵一个寒战。我看了看她身边的胶皮手套,说:“怎么不带手套?多冷呀!”
她抬头往后看了看,见身后的老板正在专心致志地算账。低声急促地说:“带手套做活儿慢。老板要骂的……”说完苦笑了一下。
“你就在这里打工?还要背小孩,多累呀!”
“我原在建筑工地上给工人做饭……工地停工,工人都回去了。宿舍不让住了。水产市场年前活儿多,有吃有住,娃还少受些罪……”
我买了几条鱼,将100元钱塞到女人手里:“大嫂,天冷,给孩子加件衣服吧!”
腊月二十八,身为区委书记的姐夫和姐姐来看望爸妈。
中午吃饭,3岁的侄女小丫绷着嘴不吃不喝。妹妹半哄半逗地对小丫说:“有小丫最爱吃的油炯大虾、红烧牛排、五香鸡腿。小丫怎么不吃?”
姐姐接过话茬:“你别理她。耍臭脾气!你姐夫辖区的一个公司邀请你姐夫单位的几个头头到香港旅游过节,机票都订好了,可小丫愣是不愿去,说新买的皮靴还没踩过雪,要在家等着下雪,别着劲儿呢……”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喊冷喊饿的和小丫同龄的贵州小娃娃,想起了那对贵州夫妇为了一张火车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苦楚心酸和无奈,想起了在这万家团圆的新春佳节。仅仅一张火车票,却将他们阻隔在万水千山,忍受妻儿离散的凄凉……想着想着,数日来的悲伤和压抑涌上心头,我再也忍不住,跑到卧室关上门,号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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