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我在美国待了四年半,前几个月刚回到日本。回来以后感受最强烈的就是,出国之前和现在比起来,自身很多问题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举个例子,原先在日本的时候,特别想成为一个没有羁绊的“个人”,也就是特别想逃离社会啊、组织啊、团队啊、规则啊这一类的东西。大学毕业后不进公司工作,就一个人写写东西过日子。文坛一类的地方也感觉烦人,很难待,结果就是一个人写小说。
这样,先去欧洲待了三年,回国一年,然后这次又去美国。在美国待了三年多一点的时候开始有些转变。最后这段时间,反而开始更想考虑自己的社会责任感这种东西。
特别是去美国以后感到,只要在美国待着就不用花力气以一个“个人”来拼命逃离任何东西。那里本来就是一个强调个人生存的地方,这么一来,我一直追求的东西在那里一下子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河合:你这么说真是太有意思了。我经常会跟教育界的人说,最近学校教育这种东西,经常会在教室里大大地写着要尊重个人、发展个性什么的。我跟他们说“在美国哪儿都不会写这种东西”,他们听了都很诧异呢。
他们会跟我说,个性在美国不是更重要吗?我就回答他们:绝不是这么回事儿,这种事情在美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根本没必要特地写出来。
在日本,如果校长说“要尊重个性”,大家就会“哦”一声,然后事情就变成了“大家一起来发展个性吧”!不知不觉中大家又成一体了。在日本,个性就是这么难以被人理解。
对日本人来说,真正体会并且理解“个人”这一深意看样子还是挺难的呢。
村上:还有,关于“人与人之间的关联”最近也经常引起我的思考。比方说,写小说的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参与和关注对我来说是件相当重要的事情。虽然以前我最关注的是人和人之间的互不干预的关系。
河合:这个我明白。
村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点一点地起变化了。我总觉得是出国带来的影响比较大。但是这种时候,最重要的问题是到底要参与什么?在美国的时候,有关参与什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做的问题,没让我少费心思过。但是一回到日本,还是搞不清楚到底要参与什么。这真的是一个大问题。仔细想想,在我们这里是不是根本不存在什么参与的规则呢?
河合: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如果不假思考就傻乎乎地照搬西方人的那套去参与,搞不好就会受到周围人的排斥。
村上:是这样。要么就会被拖进无底的沼泽。
河合:我是觉得还应该再深入研究一下这种情况,震灾(阪神大地震后有许多年轻人参与灾后重建工作)的时候日本的年轻人为了交流、参与某一件事而进行的志愿活动和美国的年轻人进行的那些志愿活动做个比较,行动上有哪些不同点和相同点。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在日本,只要开始共同参与某一件事,大家马上就会黏在一起,变成一团。
村上:即使每个人出于不同的理由来参加志愿活动,当有人一周能来三次,有人一周只能来一次时,一周来三次的人就会耍起威风来。
河合:一定会出现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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