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那年,我患了肺结核,因休学治疗,误课很多,但是又不想留一级,当时姊妹多有5个在校读书,家境十分贫困,再留一级父亲是不会肯的,但是复课后很难跟的上课程,不甘落后的我的童年,有了巨大的压力,就是辍学也不能每次考试补考或名次镑上排到最后一名,不敢要求父亲退学,悄悄开始逃学,两天后老师找到了父亲,父亲大吃一惊,觉得一直老实顺从的小四,竟有如此胆量---滑学,这还了得!有一次我背着书包,竟然在山上挖了一书包野菜回来,悄悄送到妈妈眼前,妈妈高兴的告诉父亲说:“我们的小四多懂事,放学回来还挖了一书包野菜”,父亲顿时脸色变青,走到我面前,父亲没有打过我看着瘦小的我:“孩子,跟不上课跟爹说,爹有办法,可是不读书是绝对不行的,你不读书就没有知识,没有知识就得祖祖辈辈受苦受罪的,懂吗孩子”虽然不知道不读书将来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但是就我逃学这件事,假如移在哥哥身上,那就挨打无疑了,我沾了刚恢复健康的光。父亲简短的两句话阻止了我逃学的行为,是父亲告诉了我,要摆脱贫穷就必须读书,幼小的我尝到了贫穷的滋味,有一条路能摆脱贫穷,我绝对会不顾一切的走下去的,从此,我成了高小初中一直到大学的优等生。我们终于摆脱了贫穷,并且超越了有吃有穿的更富足的生活。父亲没有享受到。
考入了初中的我,已经长成漂漂亮亮的健健康康的小姑娘了,中学离我家若有7华里路,一路全是山路,经过一条没有桥的老宽的河,因为和哥哥在一个学校里,经常是跟在哥哥的屁股后面,受到他的保护,哥哥从初一就背着粪筐上学,一直背了三年。父亲说“庄稼一支花,全靠粪当家”,上学的路上都是山路,有牛粪马粪还有人粪,哥哥每天放学回来总能拾到满满一筐粪,家门口都堆成了小小的粪堆,他受到父亲的表扬,还时常受到母亲的奖励,我看到母亲偷偷的塞给哥哥一把白白的软软的熟地瓜干(地瓜蒸熟切片晒干,在缸里扪一个月,出来就是甜甜的软软的,长一层白霜,十分好吃)。哥哥毕业了考上了城里的中专,我也升初二了,我成了校文娱宣传队的队员。天晓得父亲竟让我一个女孩子也背起粪筐上学,每当我背起粪筐时,我会天蒙蒙亮时就出了家门,生怕人们看到,急急走到学校,一点粪都没拾到还满头大汗,到了学校,我会将粪筐放到校园外,我的教室窗户外(一墙之隔),我能看的到它的地方,这个粪筐给我带来了太大的麻烦,成了我的大大的牵挂,上课时可以看着它,没人敢在教室的窗外拿走我的粪筐和铁锹,可是下课了,就连上个厕所都要赶快回来,有一天我哭着要求父亲卸下我肩上的粪筐,他却大骂了我一顿“拾粪有啥丢人的?谁家的庄稼不用粪(想起来了,那时没有化肥,全靠有机肥)?你哥学上的好粪也拣的好,你怎么就不行了?”父亲说的我无可辩解,但是我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对女儿还有没有别的意思,比如刹刹女儿爱美的威风,击毙女儿小小的虚荣心,还是他决心让女儿成为一个热爱劳动的劳动者,…….
就这样,我背起粪筐从无地自容到怨恨爸爸不理解,从厌恶这种牵挂到成为我的一份责任,从偷偷摸摸的拣粪到我喜欢上了拣粪;一直在初中毕业那年,学校黑板上出现了“背着粪筐上学的小姑娘”文章,校长还在校会上长篇大论的表扬了我。毕业了,我反而不舍得放下粪筐了。
想起一生三次背起粪筐,完全是与父亲对我的教育有关的。高中毕业,我主动要求队长将收拾猪圈的活分给我,结果我与一个正在改造的富农搭档收拾了一年猪圈;到建设兵团时,我带着一个排拣粪积肥,我们的收入是可观的,并成了全团的典型。我竟然爱上与粪打交道的活了(笑)
当时不理解父亲对我的要求,现在才想到那也是父亲对我的教育,他不喜欢幼小的我就产生虚荣心,他告诉我那不是自尊。
上初中时,姐姐上高中,哥哥上中专,弟妹都上小学,每当下雨,就难坏了父亲,他用草编了好几个蓑衣,准备给我们上学用,家里只有一把纸伞,那是给上高中的姐姐的,弟妹们会光着脚牙什么都不披一口气跑到本村的学校,但是我不能,离学校远下雨是个最大的难事。有一次,一看天要下雨,黑沉沉的,我便趁父亲不注意,背上书包就窜出门外,因为我害怕父亲给我带上尖顶草帽披上草衣,那对一个16岁的少女来讲简直是无法见人的;可是我走出去没有出村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将书包放在衣服内的肚子上,拼命的跑着,那黄豆大的雨滴打着我的头,我的脸,双手捂着肚子里的书包…..,突然一顶草帽盖在了我的头上,又好象一床温暖的被子盖在了我的身上,父亲怒视着我,在雨中给我系好了蓑衣绳子,嘱咐我“一定不要过河,要饶着走大桥”,目送着我在雨中跑着,当我跑出了村,奔上那条崎岖小山路,转头一看,父亲还在村头站着,雨还在下着。从此我没有再拒绝雨天穿草衣戴草帽,父亲教会了我如何保护自己,不能因为虚荣而舍生忘死。
父亲走了,我却永永远远记住了这三件事,并将这故事说给了我的子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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